“圣人……”
此刻，面对着小洛SIR的提问，托雷显得有些走神……很诡异的是，托雷此时的瞳孔竟是化作了万花筒般的形状，仿佛有万千身影，在这其中转动。
“见过，没见过。”托雷终于许了阔气，缓缓说道。
“见…又未见。”小洛SIR稍作思量，“徐先生的意思是，你见过圣人，但你并不确定它是否就是真正的圣人模样。”
“你这人怎么回事？”便见托雷突然皱起了眉头，“你这已经不仅仅只是比一般人敏锐了……你这是慧根都凿在额头上了！”
——他确实是打算好好地讲一些玄之又玄的话，狠狠地打一场机锋的！
不过，要找到一个能够轻松就明白自己这胡扯般说话的人，还真是不容易……托雷不禁另眼相看，心中有了一股欣赏之意。
从开始的不说，到现在萌生了一种想要畅快地聊上一场天的想法……转变之快，也不过片刻之间。
“圣人化身千万，不拘泥与模样，年龄，性别，老小。”托雷沉吟着说道：“虔诚的信徒，都能够看见圣人的模样……那是信徒心中圣人的模样，但每一个人所思所想却不尽相同，一千个人，便有一千面相。”
“你可以画出来吗。”小洛SIR冷不丁说道。
托雷顿时怔了怔。
“画出你心中圣人的模样。”小洛SIR道：“圣人纵使有千面前相，但我想…总会有些人离得近一些，有些人离得远一些。近的人，会看的更加清楚。徐先生，应该是近的人。”
托雷闻言轻笑了声，“你怎么知道我距离就近，而不是远的人。”
小洛SIR笑而不语，阿斯拉达此时忽然停下……自高天之上急速降落，一层层的云雾，让水汽粘附在了托雷的身上……清爽。
随后，某个让托雷眉头深锁的地方便出现在了眼前……甚至让他就如同挤着喉咙似的，咬牙道：“天牢！”
不错，高天之上巡航的阿斯拉达，已经出现在了天牢监狱面前——这速度甚至追上了早一步离开的张奎……只怕张奎此时还在半路上而已。
“不知道徐先生认为是天牢的路比较近，还是看见圣人的路比较近。”
“……你的套路最长！”托雷顿时翻了翻白眼，晒然道：“找个地方，我画给你看。”
……
没有用纸和笔，用的只是一根普通的树杈。
只见树杈此时在一片湿沙之中，不时地跳跃着……托雷所做之画的面积很大，越大的画越难以把握线条空间的布局，稍有不慎比例就必然失衡。
但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在托雷的身上。
小洛SIR越发感兴趣似的打量着，看着画像一点点地成型。
然而事实上，托雷所画的并非人面像，反而更像是一个非人类的……生物。
眼球。
托雷所画之物，乃是一颗颗的眼球，它们就像是葡萄一样，密集地挤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诡异且密集的生物。
仿佛能动。
这一颗颗的眼珠子，栩栩如生，仿佛在看……看着世间。
最后一笔，点在了其中一颗眼珠子的瞳孔之中……托雷此时拄着树杈，缓缓地转过身来，眯着眼打量着为了能够看完整这幅画而站在高地的小洛大人。
就算是修为被废，还是有很多方法可以影响他人的……圣教的种子，从来都不在简单的生理层面之上。
就在此时，小洛SIR忽然跳了下来。
托雷稍微有些诧异……此人意志之坚定，有些出人意表——但他本人公里不再，这些旁门左道之术无法发挥其应有的威力，也是因数之一。
“如何，你看到了，我所看见的吗。”托雷不动声色地问道。
小洛SIR走到了托雷的跟前，想了想道：“俗话说眼睛是心灵之窗，也是人打开的世界之窗。徐先生所见之圣人，拥有上千眼睛，看来先生所希望，是穷尽整个世界的愿望吧。”
“你可以去当庙祝解签了。”托雷不予置否地笑道。
只是内心有多慌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先生想要全知，还是全能。”小洛SIR却冷不丁问道。
虽然突然，但这句话托雷…徐宏儒似乎真的听了进去，他不禁皱眉道：“全知与全能，为何不能一起。既然全知，必然全能。”
小洛SIR淡然道：“圣人全知全能吗……比联盟三位天尊又如何。”
徐宏儒冷笑道：“小娃娃，想要坏老夫道心，还早几百年。”
小洛SIR轻笑了声道：“那我们就不如来看看，这位圣人究竟是否如先生所思所想般，全知全能。”
徐宏儒再次皱眉。
只见小洛SIR摊开了手掌，掌心之中却出现了一个风油精大小的瓶子……内藏着一滴鲜红泛金的液体。
徐宏儒瞬间脸色剧变，“圣人之血？你怎么会有！你……你应该不会是圣教的干部！”
“从白修罗身上偶然获得。”小洛SIR此时缓缓地拔开了瓶盖。
徐宏儒脸色一紧，显得不那么的游刃有余了，沉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请圣人。”小洛SIR淡然说道。
不等徐宏儒反应过来，小洛SIR已经将瓶子之中的那一滴奇异鲜血，滴入了徐宏儒所画的千眼之物上。
时间缓缓。
徐宏儒瞳孔瞬间收缩，看着那一滴圣人之血，一帧一帧地落下，最重滴到了眼睛的某个瞳孔之中。
血……点睛！
“不要！”徐宏儒这时候才惊恐大叫！
然而太迟了。
点睛之后，血光便以恐怖的速度，流过了千眼之画的每一道线条之上……伴随着一股诡异气息的降临，这千眼之画仿佛活了过来一般。
它从简单的二维平面，一下子变成了三维之中的构造体。
四周的空间此刻仿佛被拉入了一个异位的世界，变得昏暗，浓雾遍布……然而浓雾却一瞬间散开，所处之地，赫然变成了一处高耸入云，仿佛世界之巅上的悬崖！
无边云海涌动，天光极白，站在悬崖之上人，看见了无数颗的眼珠子！
它们巨大，一张一缩，一睁一闭，宛如无限。
“圣人……”
徐宏儒此刻喃喃自语，仿佛忘记了身在何处……他高举着双手，神色激动，噗的一声，便跪倒在地上，双手继而结印，点天，点地，点头……叩拜。
——是个虔诚的信徒。
小洛SIR平静地打量着。
“虔诚之人，你不应该在此时唤醒我。”
声音，充斥在着悬崖云海之中，四方八面，徐宏儒闻言，浑身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直视这前方——然而他此时意识却宛如被敲响的大钟所震了一下，嗡嗡作响！
并非因为圣人意志的到来而大为震撼，而是因为他感觉之下，此时的千眼之物，一切的视线都仅仅只是集中在他的身上。
圣人……似乎并没有看见真正将它呼唤而来的家伙！
那个明明就站在自己身边，绝不应该会忽略的青年……南天门的年轻执法！
“圣人，唤醒您的，绝非我……”徐宏儒下意识说道，在这意志之前，他很难维持自己的狡猾。
“除你之外，还有谁。”
圣人之声响起。
徐宏儒瞬间心底发寒……圣人真得没有看见旁边的小洛大人！
此时，仿佛为了证实这一点似的，小洛SIR微微一笑道：“先生不必在意，它确实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所的话。我也只是好奇，想要看一看圣教圣人的模样而已，暂时没想过要对它做什么，更不会伤害它。”
——暂时！
——没想过？
——伤害？
徐宏儒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在听一个鬼故事……他甚至觉得，从第二刀皇拿着闻香铁签来找他的时候开始，自己其实就在做梦……做一个天牢第六层寻常用来惩罚犯人的噩梦。
他其实还在牢房之中，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回答我！”
云层涌动，这一刻徐宏儒感受到了来自千眼之物的不满……他瞬间感觉意识剧痛无比，魂魄更如火烧一般！
这不是噩梦。
这是真实！
徐宏儒低着头，目光却是散乱的，有种直堕深渊的可怕下坠之感……感受不到任何一点的踏实。
“没…是我将您唤来。”鬼使神差地，徐宏儒沙哑着声音说道……谎言伊始，灵思如泉涌来，无数的谎言旋即诞生，“圣人失踪多年，圣教上下如一盘散沙，各个分教会唯恐已有另立门户之意，而长生，九宫，黄天，皈一等分会，更是早已被南天门所毁……如今，应是真空道一家独大。”
千颗眼球轻轻抖动。
“此等小事，你便唤醒我？”
徐宏儒瞬间脸色苍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心中信仰……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圣人说是小事，那便是小事……徐宏儒有罪，莽撞冒犯，请圣人责罚。”
“念你虔诚。”圣人之声缓缓响起，“我之归日即将到来，届时我便整顿圣教混沌，你不必担心。一滴圣血无法让我意识降临太久，你还有何事？”
徐宏儒虔诚拜伏道：“还请圣人指明归期之人，好让我能早做准备，恭迎圣人回归！”
一个光团，虚空而成，缓缓地降落到了徐宏儒的面前……光团散去，竟是一朵石头莲花。
徐宏儒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
圣人道：“莲花绽放之时，便是我之归期。”
声音飘飘渺渺，渐渐远去，云海散尽，悬崖不在……恍然间，徐宏儒又回到了作画的河滩湿沙地之中……一切，像是发生了，又像是梦中。
但双手此时石头莲花却传来了重量——作为唯一的证明。
徐宏儒有些失神地看着这朵石头莲花——他没想过事情会是这样，甚至呼唤了圣人的意志，得到了这朵石莲花。
以圣教的各大职位布置，他徐宏儒虽然是分教会的军师，但远远不到能够呼唤圣人的程度……他也没有这个能力！
唯有圣教的祭司与圣女，才知道呼唤秘法，也才有这种能力！
——圣人，该不会以为我是……祭司吧？
——这误会有些大了。
——这事情，有些失控了！
徐宏儒猛然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看着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他就一直站在这里，然而圣人却……
石莲此时突然间从徐宏儒的手中脱飞而出，下一刻就已经落在了小洛SIR的掌心之中……徐宏儒想要说些什么，想想就索性放弃。
他其实…道心已经摇摇欲坠，还没有疯魔，一来不过是因为修为丧失，就算走火入魔，也没有多少火力值，二来是因为所修炼的练心之术奇特，此时还能够勉强地维持清醒。
他一个修为被废之人，能够在六层天牢之中呆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彻底凉透，自然有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大概的模式就是——将道心即将崩溃的自己暂时封印起来，然后让另一个坚强的自己走出来，暂时代替。
“这应该不是普通接发信号的装置。”小洛SIR打量了石莲之后，便很快又还给了徐宏儒，“它还能使用一些特别的力量，应该是你这位圣人的能力，先生可以自己摸索。”
“你…还给我？”徐宏儒颇有些不可思议。
“我不是圣教信徒，不用好的。”小洛SIR点点头道。
——是不好用，还是不好用？
——这该死的博大精深！
徐宏儒缓缓地吁了口气，此时已经无法用普通的目光来看着对方……他变得异常的谨慎与忌惮，寻思着道：“你…还要我做什么。”
“做你本来要做的事情。”小洛SIR随意一笑道，“今日的事情，就当作是你我间的一个小秘密。”
徐宏儒愕然。
小洛SIR挥了挥手，阿斯拉达便自动起航，缓缓飘了过来——小洛SIR直接撑着车门跳了进去，坐好，“那么……有缘再见。”
……
“真的就走了啊……”
徐宏儒至此还有些不可思议。
但世界这么大，不可思议之事并不少……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抚着胸膛——安抚的，是那个道心已经无法稳固的自己。
他不禁苦笑了声，“这次糟糕了…迟早真的变成精神病，看来得换一个全新的壳了。”
托雷回头看了眼前方惶惶之天牢，转身，挥了挥手……无言说再见。
……
……
……
……
“猜猜我是谁？”
湛蓝色的双眸被手掌所覆盖。
云上书铺的独立阅读静室之中，洛老板前来探班了。
——主人…越来越皮了。
手……也开始不安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