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颖同志,留下来吃早餐吧。”
黄自远笑容和蔼,温和的话音,好似一个普通的慈祥老人,这一刻,无法与他的职务联系起来。
“好......好的。”
王志颖有了片刻的恍惚,导致反应慢了半拍,他连忙起身,与黄自远走到餐桌那边。
保姆已经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不断发出声响,王志颖抬头看了眼挂表上的时间,凌晨五点。
太早了......
“志颖同志,你是哪年分配到纪委巡查组任职的?”
黄自远聊了起来。
“85年7月的时候。”
王志颖应道,而他的精神始终放松不下来,巡查组对胡清行的审问依旧在进行中。
“我记得当初是广自茂写的推荐信?”
黄自远看似很随意地问起。
可就是如此平淡的语气,让王志颖心口一惊,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表态,只是轻轻点头。
“是的。”
“当时你的推荐信,到最后还是得由我批复,原来我有绝对话语权,现在更有。”
黄自远的声音突然变得有力,已经在很明显的暗示,或是威胁。
这顿早餐,普通的家常便饭而已,可王志颖吃得胆战心惊,尤其当黄书记询问的那句,“你要喝粥还是豆浆,我很喜欢豆浆。”
是在逼着自己做选择。
两层意思,王忠贺死了,不可能就查到这里,一定要深究到底,而对于王志颖的立场,给他递来绳索,要拉其上岸。
“我也喜欢喝豆浆。”王志颖做出选择,于是在饭桌上传出阵阵欢愉的笑声。
黄自远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直到送王志颖离开,老人的那张脸才变得阴沉。
“要通知民洋那边吗?”
倪青走到客厅,给黄自远带了件外衣。
“这个层面的博弈,让民洋参与进来干什么?还嫌他不够事多的,让他踏踏实实地搞好企业就行。”
黄自远沉声道。
“既然支队长死了,其实查到那里就可以了,没必要再往下深究,广自茂、胡青行等人都会接受处分。至于小杰的死,也有交代了。”
倪青又说。
“妇人之仁。”
黄自远不悦地摇了摇头,“就算犯了错误,只要我一退,该上的必然还是广自茂,我得发挥余热,把周瞿严、郭志远这些优秀干部班子提起来。”
“可是广自茂的背景......”
“没有可是!”黄自远的语气陡然加重,“不只是要对得起跟我的那批人,更要对得起福海的百姓,害群之马必须得除!”
黄自远转身回了卧室,倪青望着爱人,心中坚毅了几分,福海的震荡开始了!
......
“黄自远那边怎么说?”
接到王志颖的来电,广自茂迫不及待地询问。
“没有给准确的回复,但可以确定一点,在王忠贺的问题上,那位肯定要大做文章,要是胡清行也能跳楼自杀就好了。”
王志颖的这话就很有意思了,大做文章要到哪一步?而**裸地点明胡清行,难道那人表现不好吗?是在为黄自远雷霆手段的问题上做铺垫。
一缕阳光洒在王志颖的脸上,让他有些迷失,一脚刹车让车子停在路边。
如果有上岸的机会,谁不想洗白?王志颖之所以摇摆不定,是他不确定黄自远递来的绳索是否结实。
“呼......”
广自茂长吁一口气,思虑片刻,“我也想让胡清行死,我们经手的那些事,如果到他这里断了,那该有多好。可你也没那个能力,让他死在巡查组。”
“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志颖挂断电话,感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压力,一个人在车里坐了许久。
......
窦全生在案发现场取证之后,只批复两字“他杀”,且对于案件的调查,进入保密工作。
胡清行的案件,影响过于恶劣,一段时间之后,在福海传得沸沸扬扬,且在总局接到不少群众的举报信件,全是胡清行吃拿卡要、欺压百姓的事。
而对胡清行的调查工作,依旧在进行中,没日没夜的审问,对他造成极大的精神折磨,巡查组的人几乎轮番上阵。
且这位副局的心理素质极强,不管面对任何人,只会重复之前的话,似乎变得魔怔,在睡觉的时候都会碎碎叨叨。
“我跟王忠贺没关系,我只是工作失职,并没有犯罪,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福海的领导班子,针对“王忠贺事件”进行定责,不断上会,可在九四年一月一日,一条来自京平最高机构的重磅消息,让这件事暂且延后。
华夏正式施行分税制改革制度,在政策颁发半个月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落实,可见土地经济的重要性。
“李董真他妈的牛啊,前些天我还发愁每平米一千五咋难卖,现在还发愁啥?那都是便宜的。”
邢广柱乐得直蹦跶,原以为土地经济的政策落项会拖个小半年,一般都是这样的流程,可没想到如此之迅速。
“能跟着李董混,以后就有福气了。”一小弟在旁忍不住感慨。
“是呀,想我年龄也不大,才五十出头,要在一枝花的年龄起飞了,还不挣得盆满钵满,每天都换一小妹。”
邢广柱笑得合不拢嘴。
“邢总,这话没毛病,不信过几年后咱回头看,那年五十一,缩在饭桌上如喽喽,可岁月沧桑,人生起伏,您终成一方巨擘。”
那小弟立马溜须拍马,这人也长得很精干,在人群中非常扎眼。
小伙叫洪星。
“嗯,这话说得有水平,正是我的人生写照啊,当初虽然孙旭卫给我两大嘴巴子,但是都是男人嘛,宰相肚里能撑船,计较这些小事干嘛。”
邢广柱也整上词语了。
“对,只能说孙副董打的好。”洪星笑得殷勤。
“你这......”邢广柱稍有不悦,一抬手,“洪星,去,把商品房的价格发出去,明一早正式预售。”
“邢总,咱卖多少?按李董要求的价格吧。”
“卖多少?”邢广柱一脸嘚瑟,伸出手指比划,“卖他个一千六每平。”
“这不好吧,和李董要求的不一样,咱得听话,毕竟跟着人家混......”洪星一脸为难。
“脑子!”
邢广柱用力戳了几下洪星的头,撇嘴道:
“刘区长提过,咱们得会来事,这把价格卖高,有利的还是诚德地产,人家手里的标地有多少!你谨记,别让人家说一句,你动一步,是吧......要会来事。”
“嘿嘿嘿......懂了,会来事。”
随后两人仰头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