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牛力宝、常祥顺这帮子人吃饭，对于李民洋而言，简直是种折磨，那伙人几杯酒下肚后，都摆起谱了，连冯喜来的脸色都变得难看。
“李总，冯副厂长，咱们可以达成长协嘛，主打的就是底价甩卖，至于利润，我们各厂区想办法降下来，跟上游打好招呼，价格还能再压一压。”
牛力宝说话时，一下下拍着李民洋的肩膀，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冯喜来吃着菜，没多吭气，要不是在福海，真看不上跟他们打交道。
“是是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继续合作。”
李民洋说着客套话，心里极其不痛快，妈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啥也敢说，合着好事都让你们占了，要不是郭主任，认得你们是谁！
“行，李总一句千金，咱们可得记住他的话，回头跟郭主任也提提。”
牛力宝端起酒杯，借着醉意，故意给李民洋施加压力，反正这人有钱，能吃下货，其实他心里清醒的很，就是仗着抿了几口酒罢了。
一听这话，李民洋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戾气，提出郭志远就过了，什么意思？威胁？
“对对对，来，咱们喝一个。”
孔山立马附和，也举起酒杯，一时间，众人纷纷举杯站起，气氛尤为欢闹。
眼下除了李民洋和冯喜来依旧坐着，屋子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
冯喜来有些扭捏，他不想和这些人喝的，所以来了一口酒没动，但这酒局是李民洋摆的，面子该给的，眼下非常犹豫。
“各位领导，可不兴中午喝酒，不然今就要浪费了，下午我和冯厂长还得对接工作，赶去其他商场，这三天得把郭主任的指示落实到位。”
李民洋摇头拒绝，又在桌子底下轻拍冯喜来的膝盖，很明显的袒护。
这个小动作，让老冯心里很喜，觉得这年轻人懂得分寸，会看形势，还会来事。
“那......那咱们喝。”
牛力宝仰头一口闷，语气泼重，一看这人就是不高兴了。
这个插曲，让饭局扫兴，不过对于李民洋而言，就是走个过场，眼下还需要鸿运的职工帮忙卖货，总不能摆脸色，那就不好看了。
之后在饭桌上，那些人的话也少了，等散场后，李民洋又与冯喜来走了一段路。
“冯叔，你也看到了，一些国企破产不是没有原因的，我等着看牛力宝那些人要怎么完。”
李民洋一脸戾气，当然话之所以说得这么难听，是想向冯喜来靠拢，毕竟他可不喜欢福海厂区的人。
“民洋，郭主任牵头给各厂区减轻库压，甚至费力把陆德广请到福州，很明显是要给各服装厂区兜底，不会让轻易倒闭的。”
冯喜来摇头轻笑。
“呵呵，冯叔，这你可错了，在郭主任手上，肯定要把那几家企业淘汰掉。”
突然，李民洋的神色变得尤为肃穆。
“什么意思？”冯喜来慌忙问，他的直觉，李民洋肯定和郭主任的关系不一般。
“前段时间东营职工抗议，影响非常恶劣，为了避免此类事的发生，郭主任才牵头的这次活动，为得就是软着陆，减轻下岗潮对社会的影响。”
李民洋解释着，随之话语压得更低：“用不了多久，这些企业都会挨着倒闭、破产，到时牛力宝他们全是下岗职工，这是郭主任亲口说过的话。”
“原来是这样。”
这个信息，让冯喜来心头一震，缓缓点头，对李民洋再也不敢小看。
“冯叔，这是咱闲聊的几句话，千万不敢传到第三个人的耳朵里，影响不好。总之，最先倒闭的是东营。”
李民洋重重叮嘱。
“东营？民洋，你放心，冯叔有分寸的。”当下，冯喜来连称呼都变了。
虚虚实实的话，关系两头利用，李民洋太擅长这些了。
“冯叔，之后我会成立新的品牌，需要利用模特队来宣传，扩大影响力，与以往不同，新品牌会打破常规，但肯定是合法的，在米国那里早已流行。”
李民洋又说，此时他的话就非常有可信度了，毕竟与郭主任扯上“亲密关系”。
“是吗？”
冯喜来眼珠子转了转，潜意识中，这品牌肯定有政策扶持，能赚大钱。
“当然了，冯叔，该给的分成，我可以让给你，到时候我们可以具体谈合作，但是......”李民洋面色为难。
“但是什么？”
冯喜来连忙问。
“你得给模特姑娘们做好心理工作，一来担心陆厂长不同意，再者，就是我刚提到的，要打破常规，姑娘们心里肯定也变扭。”
李民洋缓缓说明。
“这事啊......”
冯喜来停下脚步，思虑了许久，点上一根烟猛吸一口后，才开口说起：
“民洋，我这个副厂长也是有实权的。
类似的模特表演，我有过参考，或许其他人做的话，也就那么一回事，毕竟卫星电视上能收到相关节目，但是让魔都服饰的模特队表演，那影响就很大了。
而且，我不知道你所谓的打破常规，尺度能大到什么地步？”
注解：所谓卫星电视，就是自家按一个接收器，这年头非常流行。
“冯叔，我说句难听的，随着魔都服饰的落寞，贵企业的模特队也会消失殆尽，何不利用最后的名气，试试一炮而红的机会呢，咱得弯道超车才能活下来。
关键每个人都有得赚嘛。”
李民洋又说，与冯喜来对视，两人顿了片刻后，皆是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
差点把一路过骑车的女同志给吓倒，嘴里骂骂咧咧：“晦气，碰见两个傻子。”
......
在招待所，倪娜娜坐在床上唉声叹气，本以为那李老板会约自己吃饭，没成想连人影都没见着，后天表演完，当天下午就得走。
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出手阔绰，只知道给东西，明明自己都暗示了，还啥事都不干，吊足了倪娜娜的胃口。
“娜娜，表演完咱就得走，拢共就两天的事了，你千万别出差错。”
牛丹丹拐弯抹角地提醒一句。
“哎呀，行了，我知道。”
倪娜娜烦躁地躺在床上，连饭都没心情吃，一双修长的腿，沐浴在阳光中，不禁让人浮想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