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盐匪骗了的事实让桑枝夏的脸色阴沉沉的,比直接比被明抢了还更糟心。徐璈有心想宽慰她几句,还没开口就被桑枝夏揪着恶补了一番鉴假的。两日过去补了个大概,徐璈好不容易说动桑枝夏放下地契去吃饭了,桑枝夏都还在嘀咕:“这都什么人呐!”“当土匪不够,现在还连骗子的活儿一道干了,当个盐匪难不成还讲究多劳多得多才多艺”徐璈忍笑往桑枝夏的碗里夹了一块萝卜:“顺顺气。”“半道上得来的银子不是够花么何必为了千来两银子上火”“一千多两不是钱么”桑枝夏恼火地念叨:“就是钱多也不能被人这么造啊。”“这几日是预谋来骗,过几日是不是就该下山扯着我的钱袋子明抢了”银子花了,东西得了形似没得。孙家的人是死绝了,可东西是姓孙的,张冠李戴到了自己的手里,那也不可能就将错就错都当成是自己的啊。见桑枝夏实在来气,徐璈想了想说:“枝枝,你还记得盐匪的头目么”桑枝夏憋着火说:“记得。”“掌柜的之前不是说过么一个叫沈安竹,一个叫孟培,怎么想起说这个了”徐璈把挑完了鱼刺的鱼肉放在桑枝夏碟子里,笑笑说:“我之前不是说这两人有点儿意思吗这几日也得了些消息,想听听么”桑枝夏眼里一亮催着徐璈快讲。徐璈指了指她碗里的饭菜:“先把饭吃了,吃饱了就都跟你说。”饭饱茶水甘,桑枝夏不断用眼神催促徐璈:“嘿呀,你卖的什么关子难不成还要跟茶馆里说书的先生似的,先给了润口银才能开口么”徐璈哭笑不得的任由桑枝夏拉着自己坐下,清了清嗓子说:“灵初不是说那些造假的地契上标的都是孙家的地么其实不一定就都是假的。”“这话几个意思”桑枝夏满眼无措:“假也是你说的,你现在又说可能不假。”“这话我到底信哪一套”“地契的确是假的,伪造这地契的人可能是真的。”桑枝夏已经彻底被徐璈的话兜进去了,琢磨了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说:“你是说,造假这地契的人,可能真是孙家的”“孙家不是被仇家灭门了么哪儿来的活人”徐璈揪起桑枝夏的手指把玩,玩味道:“这不就是有意思的地方吗”“我让人暗中查了,那个叫沈安竹的匪首之前没人听说过,是起了盐乱后才冒出来的。”“但这人的身边跟了不少死忠于他的人,有人曾见到为孙家守墓的人对他行叩拜之礼,口唤小主子。”他人之言只是口舌之证,当不得几分真。可据查沈安竹的长相与孙家早亡的老爷一模一样,而这位惨被仇家杀害的孙老爷,发妻姓沈。见桑枝夏听进去了,徐璈接着说:“孙家灭门是十多年前的惨案,很多细枝末节如今已不可证。”“我之前知道了也没太当回事儿,毕竟传闻真真假假的,难免掺了水分,可看到这些地契之后,却觉得传闻或许有几分可信了。”地契造假或许是个胆儿大的能人便可做。但能把孙家当年的耕地切分出来,还半点不沾带别人家的地皮,精准无误地逮住孙家使劲儿薅的事儿,换不了解孙家的人还真做不到这么精细。桑枝夏一脸错愕没接话。徐璈不紧不慢地说:“如果沈安竹真的是孙家后人,那么他的手中肯定有孙家当年留下的东西。”“只是孙家血仇未报,恩怨未明,他大概率不敢明目张胆地打着孙家的旗号出来卖地,所以折中换了个法子。”地契是假的,地是真的。沈安竹孙家后人的身份无误的话,那这地也不是不能收。桑枝夏没想到买个地还能曲折成这样,迟疑一刹忍不住说:“照你之前说的,地契造假也是个劳神费力的活儿。”“这人费劲巴拉地造假,就是为了换个名头把自己家的地卖给我,换那一千多两银子”“他所图不光是那一千多两。”徐璈指尖在桑枝夏的鼻尖滑过,低声说:“枝枝,你忘了沈安竹现在做的是什么”揭竿而起这几个字听起来是热血沸腾。可揭竿后如何确保,跟随着自己一同逃亡青城山的盐匪们怎么活下去,那剩下的就只是头疼。人数过万这话可信度不高,然而哪怕是数千人蜗居在青城山上,每日所耗的粮米也绝非小数。这些人是沈安竹和孟培带上山的,要想让这些人听话,那就必须让他们吃饱。徐璈低头在桑枝夏的指尖啄了一口,懒懒道:“蜀地总督和各县府衙这段时间忙着扯了破抹布盖自己的烂脚背,暂时没顾得上青城山上的盐匪。”“可盐匪终归是挂了个匪字,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地下山,想来吃食武器之类的供应也很短缺。”青城山是个占山为王的好地方,易守难攻。可山里长不出米粮,也寻不出铁矿。这些人缺钱,缺粮,什么都缺。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把念头往山下打。桑枝夏心念神转间明白了徐璈的话,恍然道:“一千多两可不够花。”“是啊,这点儿东西杯水车薪,处处都欠缺得很。”徐璈抓着桑枝夏的指尖捏了捏,挑眉道:“不急。”“得了几次甜头,山里的人大约就要下山放重饵了。”“等匪首露面了,我去把人逮来赔罪,务必让他把骗走的银子翻倍抵上。”桑枝夏和徐璈压低声音说起了别的,小夫妻在床帐内画风温馨。而同一时刻,楼下的赵忠盯着楼上紧闭的房门全面黑如墨,忍无可忍地大力拍打栏杆。“荒唐!简直就是太荒唐了!”赵忠全指着楼上恼火道:“你们少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都在这里等了两日了!足足两日!”“他脚底下是在楼上的地板上生了根吗!一步都挪不动了!”宋六避不可避地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苦哈哈地赔着笑脸:“宋老爷,您急什么呢”“我都跟您解释过了,少主归来是有正事儿要办,暂时顾不上旁的也不足为奇,您稍安勿躁,好生……”“正事儿”赵忠全被羞辱了似的瞪着眼,怒道:“儿女情长也能算得上是正事儿了吗!”“如此危急关头,不顾大局只一味地沉溺于男女情爱,这算哪门子的正事儿!”宋六心情复杂地抹去脸上的可疑水渍,叹气道:“谁说那就不是正经事儿呢”“再说了,您说的大局跟我们少主关系也不大,心急有什么用呢”“您就耐心等着吧。”急也没用。....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