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桑枝夏会突然出手。而她的表现也远远超乎了徐明辉的想象。她的动作真的很快。没有徐璈拳脚间展现出凶猛悍然,也带不出一击必杀的雷霆之声,可灵巧之下宛如一条盯准了敌人要害的白鹰,出手即中,在指尖闪烁的刀光必可带起星点血色。勉强赶过来堵路的人本来就是强弩之末,再加上除了群殴并无任何战斗技巧,很快就被桑枝夏摁在了地上爆锤,狂呼惨叫的同时被桑枝夏反手把袖口残留的辣椒面一股脑全糊他眼睛里了,一点儿都没浪费。桑枝夏脚踝勾住他不断痉挛抽搐的脖子,冲着地上狠狠一个侧翻,借助巧劲儿悍然把人钉在地上,翻滚落地抓起早已目瞪口呆的徐明辉撒丫子就跑。“别杵着了!”“我最多也就是能跟这一个比划比划,但凡再多一个被摁下去的都只能是你!”要真是到了只能被动挨打的时候,她可不管徐明辉的死活!徐明辉用力急促地喘了几下,反手抓住她的手腕说:“这边!”“跟我来这边!”他带着桑枝夏一路狂冲闯进了赌坊不起眼的后门,刚进去就是反手把门一堵,顺带还扯了一块不知是谁搭在架子上的黑布盖住了桑枝夏的头脸。桑枝夏眼前猝然一黑,伸手就要去扯:“这是什么小崽子你……”“把你的脸挡住!”徐明辉难得的疾言厉色,气都喘不匀就低吼道:“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要是让人看到了你这张脸,我就是把命赔上也保不住你!”女子的容色是一把要命的刮骨刀。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更是如此。徐明辉自己的心里非常清楚,他护不住旁人对桑枝夏的恶意。桑枝夏闻言瞬间老实本分,隔着黑漆漆的布闷闷地说:“这是哪儿我怎么出去”“急什么”徐明辉靠着墙坐下,双手用力搓了搓脸没好气地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之前徐璈不是半步都不肯离你身吗你今日出门怎么就把那个莽夫扔家里了他都不在,你是怎么敢……”“徐明辉你少一口一个莽夫。”桑枝夏冷冷地说:“徐璈是你大哥。”“还有,刚才是我,你尊敬的大嫂我救了你,小子你最好是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我现在揍你一顿也是来得及的。”打不过三五成群的混子,她还能抽不动区区一个徐明辉开的什么玩笑徐明辉一时心情复杂得活像是打翻了不知积沉多少年的调味罐,张嘴舌根下溢出的都是难以言喻的陈涩。他嘲道:“怎么,徐璈在大嫂的眼里是万般都好,一句也说不得了”桑枝夏抱着胳膊冷嗤,尽管隔着黑布看不清她的表情,可用脚趾头猜想也知道,她此时的神色一定非常不满。“不然呢”“徐明辉,我不管你是怎么招惹到那么一群混账的,也没心思去探究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过我现在必须告诉你,你娘就在赌坊前头的茶水摊子上等你,我是陪她一起来的。”徐明辉闻声猛地一猝,桑枝夏的语调寻不出半点起伏。“我还有正事儿要办,没空跟你在这里玩儿猫抓老鼠,赶紧设法送我出去,不然的话……”“都不用等徐璈来,我现在就能揍你。”桑枝夏的语气听起来晃晃悠悠的好像是开玩笑,可她手里紧攥着的匕首没有松开的痕迹。哪怕是暂时摆脱了纠缠的人,她现在依旧十分警惕。那匕首徐明辉认得。那是徐璈及冠时他父亲亲自寻来玄铁打造的利器,徐璈少有示人的时候,除了徐璈自己,他的嫡亲弟弟徐明煦也是不能碰的。可这把匕首现在握在桑枝夏的手里。鬼使神差的,徐明辉的脑中毫无征兆地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此时的人换作是徐璈,她肯定不会是这种紧绷的状态。徐璈会让她感觉到安全。徐璈也能保护好她。徐明辉张嘴呼出一口无力的浊气,重重地咬住舌尖扶墙站起来:“跟我来,我先带你出去。”他在赌坊中混迹良久,早就在无数个深夜寻摸出了自己独有的一套生存之道。桑枝夏头上罩着的黑布一直没撤,她就抓着徐明辉递过来的一根棍子跟着他七拐八绕地转了一圈,最后出现在了赌坊的侧门。徐明辉拿出十两银子扔给她:“你帽子裹得严实,赖麻子他们不见得认识你的脸,但肯定记得你穿的衣裳,左转出去是个成衣铺子,你先去买身衣裳换了。”“半刻后我会从这里出去。”要是不想被徐二婶发现蹊跷的话,他们就必须错开时辰出现。桑枝夏抓着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口吻十分微妙:“三叔说你一个月的月钱是二钱银。”“这银子该不会是你上桌赢来的赌资吧”徐明辉霎时表情变得十分古怪。真要说是赌资那也没错。不过这可不是他上桌赢的。他生硬地转过头讽道:“大嫂想错了,我哪儿有拿得住赌资的本事”“收好你的匕首,自己注意安全。”白得的银子不要白不要。桑枝夏脱手把银子朝着半空一甩,稳稳地接住后懒洋洋地说:“知道了,我一刻钟后再过来。”她无视了徐明辉混入人群,转了一圈后回到原点。调料铺里,老板看到她立马就乐开了笑:“哎呦,小娘子你回来了。”桑枝夏客客气气地笑着说:“我来拿刚才存在你这儿的东西。”“对了,那辣椒面不错,劳你再给我称两斤吧。”事先脱下来寄存的银白大氅重新披上身,完美遮挡住原本的衣裳不说,暖融融的热意还烘得桑枝夏呼了一口气。她身怀从徐明辉那里得来的救命报酬,心情不错地在街头游荡消费。等她慢悠悠折回去的时候,徐二婶正拉着徐明辉说话。这小子也不知是怎么收拾的,一改之前的狼狈,衣冠整整看起来好像还混得不错的样子。而不久前无人可知的亡命狂奔和街头对骂再寻不出半点痕迹,他的视线自桑枝夏身上的大氅一扫而过,从茶水摊矮小的凳子上站起来,客气疏离地对着桑枝夏颔首:“大嫂。”呦呵。装得还挺像。桑枝夏意味不明地勾唇一笑,神色如常地说:“二婶,你这边说好了吗要不我再过去那边转转”徐二婶见着了徐明辉心里踏实不少,当即就说:“好了好了,本来也就是看看就行了,哪儿有那么多要说的话”她是不放心徐明辉,可徐明辉已然是个大人了。再多的叮嘱实属不必,只要知道对方无碍便是最大的慰藉。徐二婶想了想,握住徐明辉的手低低地说:“你爹那边……他……他最近还会找你闹吗”“他是不是会给你找麻烦”徐明辉好笑道:“不会。”“娘,这里比不得家中,我和父亲都是来做工的,上头的大事小事都有管事的做主,寻不出作怪的契机,你只管安心就是。”徐二婶说不清什么滋味地叹了口气。“没事儿就好,不然明阳在家也是时时惦记你。”“还有二十来日就是除夕了,你什么时候能告假回去”万事不可大过年。甭管家中境况如何,一家人总要坐下来吃一顿团圆饭才算是团了一个年头,否则总是少几分和美的意思。徐明辉对此早有安排,笑道:“多的只怕是空不出来,可除夕当日肯定是要回去的。”“娘你回去问问家里几个小的过年都想要什么年礼,等我年下结算了工钱就给他们一起买了带回去。”徐二婶好笑地点头说好,又嘱咐了几句才放他回去。徐明辉跟桑枝夏擦肩而过时,不露痕迹地朝着桑枝夏左后方使了个眼色,那里站着两个看起来无所事事的男人。他用只有桑枝夏能听到的声音说:“他们两个会护送你们回去,注意安全。”桑枝夏不置可否地挑眉:“行,知道了。”母子会面结束,徐二婶心情大好。她给了茶水的铜钱吸了吸鼻子,跟桑枝夏并肩走了一截突然口吻微妙地说:“夏夏,我刚才等明辉的时候看见个事儿。”桑枝夏心不在焉地说:“什么”徐二婶回头指了指身后不远处没及时收拾的满地菜叶,幽幽道:“有个男子大约是喝醉了酒失了神志,对着自己的夫人提拳辱骂,结果你猜怎么着”“怎么着”“他夫人是个卖猪肉的,手劲儿大下手也狠,反手把他给揍了。”桑枝夏....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