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登知县孙庭训及一众乡绅都和王汝济不对付,但是面子上的功夫还要做,所以王汝济设宴给薛明仁接风,邀请大伙儿参加,大伙儿也都得配合一下。酒宴设在了文登鼓楼附近的朋来楼,足足摆了八桌。王汝济和薛明仁全都早早的到了,一个举人和一个武夫大摇大摆的坐了主位,让孙庭训和一众士绅心里各种腻歪。
尤其是薛明仁,年纪不大,架子到是不小,不但以区区指挥同知的身份与王汝济并驾齐驱,而且对赴宴的众人礼仪十分简慢。几个有着举人功名的乡绅给他施礼,薛明仁居然坦然坐受,简直是没王法了。“匹夫无礼”四个字,几次差点出现在酒席宴前,好在大家都知道薛明仁要倒霉,忍了又忍总算是没有宣之于口。大伙儿都知道,薛明仁明早便要出城剿匪了,这个嘴上没毛的臭小子,肯定以为自己能够旗开得胜,所以才在这里得意洋洋。
“哼!若是早年间,一个武夫连末座的都不配有,他居然敢如此无礼!真是世风日下啊!”士绅们对于何苦治下,武将地位提升,早就已经不满到了极点。所以距离稍一拉开,士绅们便窃窃私语了起来。
“嘚瑟什么啊!明天出城有他好受的,兵败而归的时候,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性急的人,难免盼着明天薛明仁倒霉。
“荣成那边的人也来了,他姓薛的竖子,明天未必回的来!”性子更急,又好攀比的,难免把更机密的事给说了出来,他们要做把大的,狠狠给何苦一个耳光。
宴会便在窃窃私语中展开,没有了传统官场上的诗文唱和,大家都是默默的吃着饭,只有王汝济不断的说着“旗开得胜”之类的吉利话。冷冷清清的宴会,本来应该很快结束,但是薛明仁的兴致颇高,就是不肯散场,所以足足耗到月至中天,这没滋没味的宴会还在继续。
“启禀太尊、薛指挥,有宁海缉捕千户丁茂春、福山缉捕千户韩宗盛在外求见!”席间众人昏昏欲睡的时候,楼外忽然传来一阵人马嘶鸣之声,然后王汝济的随身官家便跑到了席前。
“嗯?有请!”王汝济疑惑的看了一眼薛明仁,见薛明仁点头,便吩咐将两个外地的千户带了上来。
王汝济的“请”字一出口,席间便又是一阵非议,这也太掉价了。别管王汝济任的是不是伪职,怎么说你也是一府太尊,怎么可以对武夫说出一个“请”字呢!区区两个千户,不过是走狗一样的人,怎么当得起文人的“请”字。
“卑职宁海缉捕千户丁茂春、福山缉捕千户韩宗盛,参加本卫指挥薛大人,太尊王大人!”两个千户上楼之后仅是作揖并没有下跪,又让不少士绅各种不满,但也有人发现了异常,这两人身上有血腥味。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怎么这么晚才来回报?”薛明仁端着酒杯,看都没看两人一眼。
“回指挥大人,文登乱匪合计一千一百二十三人,已被尽数剿灭。生擒匪首张黑子、刘广利等五人,斩杀乱匪三百余人,俘获二百人,解救被裹挟的乡民六百余人。卑职等回师文登途中,遭遇荣成乱匪八百余人,也已尽数歼灭,生擒匪首赵六,斩杀匪首王胡子以下乱匪五百余人,俘虏二百余人!因歼灭荣成乱匪,耽误了一些时间,请指挥大人见谅!”丁茂春和韩宗盛都是原卫所里的狠人,最是能打的战将,编入缉捕卫之后,两人也把手下的人马操练的刚刚的。
薛明仁敢南下平乱,便是早就注意到了他们这两支精干力量。路过福山和宁海的时候,薛明仁便视察过他们的部队,确认可用,而且和两人打了招呼。在文登与王汝济面谈之后,薛明仁便马上派快马去通知两人赶来剿匪。两人兵马精锐,提前也做了侦查,同时又是跨境杀敌消息隐蔽,自然是一打一个准。乱匪人数不少,但都是农具兵团,被这些使用火枪的正规军堵住,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
“嗯!甄别一下吧!那些被裹挟的乡民,若是初次被裹挟,便放归乡里,若是多次被裹挟的,他们就不是乡民了!乱匪作乱多年,匪性难改,一律在楼下处死吧!”薛明仁的很辣,远在何苦之上。
“是,不过卑职等手边……”丁茂春和韩宗盛也有点为难,他俩各带了二百人过来,都是用火枪的战兵,在城里杀人,不太适合他们。枪毙响动太大,必然惊动全城,用刺刀捅,速度又太慢了,毕竟一下未必捅的死。
“不必你们动手,廖传忠带了行刑队在楼下,交给他办就是了!你们去把匪首和廖传忠抓的人,押上来就是了!”薛明仁依旧淡淡的看着自己的酒杯。
丁茂春和韩宗盛下了楼,席间的士绅们却全都惊了,他们下大力气扶植的乱匪,竟然全都完蛋了,这个消息也太劲爆了,薛明仁故意唬人的吧!廖传忠也抓了人,这家伙今天根本没出城,他抓的什么人,许多士绅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时候不到,楼下便押了足足三十多人上来,只有六个是浑身是血的土匪,其余多是家丁仆役打扮,还有七八个是缉捕卫兵士打扮。这一幕的出现,让在场的很多人冷汗淋漓,薛明仁不仅剿灭了乱匪,而且把一些传递消息的人也给抓了,押他们上来的意思,可就很明显了。
“你们全都已经犯了逆罪,死是逃不过的了。不过你们若是能供出幕后主使,我可以让你们死的痛快点,不至于万剐凌迟,也不会殃及你们的家人。不然的话,你们会被千刀万剐,你们的家人,女子为妓,男子为奴。”薛明仁给出了一个威胁,然后便是让这些人主动招认。
这些人不过是为钱为利,或者是被主人指使,哪里会有铁骨铮铮的人,薛明仁话音刚落,他们就开启了竹筒倒豆子模式,抖搂的那叫一个干净。随着这些人的主动交代,一个又一个乡绅开启了桑拿模式,他们的那些烂事都给抖搂了出来。
“交给行刑队处决吧!不过那几个家贼,先别动,留到明早在校场,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剐了他们,传首全卫。吃里扒外的下场,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薛明仁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但是文登缉捕卫的几个家贼,必须严惩。
“太尊,薛某要依律法办事了,得罪之处,请见谅!”薛明仁起身对王汝济作了个揖。
“同知大人法令森严,罪逆缉捕,本应由缉捕卫负责。遇有逆罪等重大激变,缉捕卫可不经官府讯问,自行处置,薛指挥请自便!”王汝济幸灾乐祸的嘴里很是明显,而且还把何苦定的条例给背了一遍。
“廖传忠,按口供抓人,抄家灭族!”薛明仁没和任何人请示过,只是按照何苦条例中一条很不清晰的条款,自己做了决定。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我等也是受孙知县蛊惑,求大人明鉴啊!”从容威严的士绅们全城了水人,哭嚎着求饶,但还是被士兵拖死狗一样给拖走了。
“太尊,有些事,您自决吧!如有需要,末将在楼下等候!”孙庭训也给抖搂出来了,但这事不是薛明仁管的了的,所以他对着王汝济拱了拱手,便潇洒的下楼了。
“太尊,卑职知错了,请太尊容让啊!”楼下已经杀的人头滚滚,孙庭训哪里还能镇定,噗通一声便跪在了王汝济的面前。
“老兄,何苦如此啊!”王汝济笑的非常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