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是一心单恋她的苏羽澈,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心思,该是伤心的吧。
好呀,这也算是我第一次看走了眼,他跟苏羽澈,居然被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给戏弄戏耍了,但是我心里,却是有点分不清,究竟是怒她骗了苏羽澈,还是怒她,委身给了那个男人。
一个给不了她一辈子的男人。
许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份怒意中,其实还参杂着一股酸意,只是当初太年轻,发现的有点晚。
所以我坏心思的准备揭穿质问她。
但是我发梦也没想到,那日的质问是返过来的,我几乎被这个忽然变的伶牙俐齿的女人,说的狼狈而逃。
分明是她水性杨花,到头来,却是我薄情寡义。
听上去有些哭笑不得,但细细品来,我似乎方才读懂了慕容久久这个女子,骨子里的坚韧。
楚王府不可能没有主母,如果非要娶一个回来的话,其实宁愿是她。
但是,世上却已没了后悔药可吃。
自那次之后,我与她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其实也说不上冷战,大抵,在她的心里,自己根本是算不得什么的。
不过,一条消息,却是令我再次兴奋了起来。
百里煜华离京了,不仅如此,他也将马上与川南宫家,履行婚约。
也就是说,即将有一个,无论是样貌还是家世,都远胜慕容久久的女子,将出现在百里煜华的身边。
慕容久久,那个表面谦卑,骨子里傲气的女人,要失宠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值得高兴的事,但我脑子里闪过的,却是另一套思想。
如果非要娶一个女人的话,我希望那个女人是慕容久久,既然希望是她,为什么不争取过来,以她的脾性,她断断不会与人共侍一夫的。
打定主意,我便去主动与她和好了。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也让我感到了惊异,她的医术竟如此的厉害,不仅这样,她还轻而易举的入了鬼医的眼,成为人人羡煞的玉顶山门人。
我以为她是柔弱倔强有主见的女人,原来发现,她藏的也不浅。
但这依旧无碍我计划。
之后,无论是对她的舍命相救,还是声援力挺,都是让她欠下我人情的手段,我想在百里煜华厌弃她后,将她紧紧的绑在我的身边。
而所有的计划,也都在有条不理的进行中。
大概唯一出乎我预料的,便是百里煜华对她的用情,似乎远没有旁人想象的那样薄凉,但是,这二人的决裂,却是意料之中的。
我有些小庆幸,却也有些彷徨。
然而,待这份彷徨被我发现并且认定的时候,我却已情根深种。
“慕容久久此女,你娶不得。”
陛下严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我第一次,对那个坐在龙椅上,总是主宰一切的人,产生了不甘与愤怒,与对父王的不一样,那是一种真的愤怒。
但我永远不会表现出来,因为我姓楚。
尽管楚王府对冬月的忠诚度,已经所剩无几,我也要做好我分内的所有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谓国家大义。
我会笑的嗤之以鼻。
媳妇都娶不上了,别跟我提国。
与慕容久久的彻底划分界限,实则并非我决绝,而是我代表了楚王府,楚王府代表了冬月皇室,我这辈子滩在这了。
没必要让她也跟我一块滩在这。
再说,她也不会跟我一块滩在这,多纠缠,伤的也只是我自己而已,我苦苦一笑,穿上了那象征楚王的威严朝服。
“楚稀玉,待朕登基,你入朝辅佐我吧。”
这是君怡给我的建议,或者说是命令。
我听完后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冬月的命运,绝不是我能掌控的,但是看着君怡满目的期盼,大概他以为我能为他力挽狂澜吧。
不过我心里还是那句话,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楚王府的先辈们,曾今无数次的为冬月皇室,鞍前马后,扭转乾坤,但楚王府风雨飘摇这么多年,已经累了,我也累。
实在没什么心气,你也自求多福吧。
尽管已经到了那一步,我都不曾想过我自己的下场,大不了,随冬月,一块埋葬了吧,连着楚王府这枷锁般的宿命。
但是,她却千里迢迢而来,救下了我的性命。
我楚稀玉的命,已经给了冬月,这次活下来,我要为我自己而活。
只是苍茫大地,没有了冬月,没有了楚王府,我竟犹如孤魂野鬼一般,不知要何去何从,恍惚间,想起苏羽澈送过我的那串念珠。
想起蓝塔寺的钟声。
想起灵智大师的每次谆谆引导的佛音。
烦恼太多,不如剪去。
我修佛,不为别的,只为下一世,能叫我早一点遇到她,认识她,读懂她,陪伴她……
“叮铃……”
门前屋檐的风铃,被人撞了一下,凌乱的发出了一串脆响,我停下口中的念诵,侧头看去,就见墨竹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道:“爷,两日后有佛礼,不少良家女子已经提前抵达了寺里,想要求见您……额,属下知道您定不想见,已经叫人留了后门……”
我闻言,赶忙坐起了声。
没法,实在是天生一副好皮相,玉僧之人,不尽而走,两年前,甚至还有一名闺中小姐,夜入寺庙,要与我私奔。
我自然断断拒绝,但许多女却依旧不依不饶。
每次寺中有佛礼,都少不得一些围追堵截。
“爷,快点,晚了就怕被看见了,”墨竹有点急的叫,我恐怕还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带着暗卫念佛的和尚了吧。
我匆忙披上袈裟,带上斗笠,颇有点狼狈滑稽,主仆二人,如做贼一般,从后门悄悄的离寺下山而去。
走在下山的路上。
我看到一名樵夫,拉着一车干草与一个小童,正从一条岔路走来。
墨竹立刻手脚麻利的上前跟那樵夫谈妥了价钱,因为他们都知道,我出门最喜坐这慢悠悠的驴车,这个毛病,我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落下的。
一身雪白的袈裟袍服,很快就盘膝坐在了干草上。
墨竹徒步跟着。
车上的小童,立刻被这突然多出来的人,给惊了一下,但发现我生的人畜无害后,便跟着我嘻嘻笑了起来。
却依旧不敢与我搭讪。
今日阳光晴好,我正了正头顶的斗笠,抬头望去,天高云阔,阳光好似金子一般,晃了人的眼,恍惚间,我好似看到了她的笑。
于是我低下头,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久久每年都会上蓝塔寺看我,却每次都选在草长莺飞的五月,可如今才八月,还要等来年。
那小童好奇的看着我,终于问:“大师,你在算什么?”
“我……”
我竟是哑然答不上来,难道要告诉他们,大和尚其实也思春的吗?最后,自己竟是前后笑的打跌,只叹,人世匆匆,各自安然,何必在求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