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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辞在裕园住了小半个月,但却没再碰到过傅则奕。

    那日回来,刚同他碰完面,沈旻就一个电话打来,而后他就走了。

    近几日她休息室,他的屋子依旧漆黑一片,她醒来时,他就已经出门了。

    也就珅伯每日去他房里取换洗衣物证明他晚上的确是回来休息的。

    遇辞的生物钟是每日早间七点半准时醒,珅伯也都是差不多这个时间来叫她去陪老太太吃早餐。

    等她去,傅则奕早已用完了早饭,早早出门了。

    那日,她刻意定了早一小时的闹钟。

    也不知是因为潜意识里知晓定了闹钟的缘故还是怎么,那夜她一直处于浅眠状态,醒醒睡睡,一直到天际出现亮光才算熟睡。

    第一遍闹钟响时,她彻底没听见,直到十五分钟后闹铃再次响起,她才忽然惊醒。

    赶紧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而后急忙爬起来,匆匆洗漱,又匆匆换了衣服,一路小跑着下了楼。

    珅伯正领着家丁在修剪园子里的花枝,就瞧见从南园那边儿跑出来一抹火急火燎的身影。

    赶紧迎上去,关切道:“小辞丫头,这么急着去哪儿啊?”

    下楼急,遇辞都没来得及梳头发,抬手扒拉了几下,因跑动,气息还有些微喘,急忙问:“小叔,小叔走了吗?”

    珅伯被问得愣了几秒,而后忽然笑了起来,“没,没走!”说完瞧了眼她身后南园的门,继续笑呵呵道:“这不,刚出来,你还早了。”

    遇辞闻言愣了一下,才转头看过去。

    傅则奕和沈旻一同从南园的小圆拱门里走出来,二人似是在交谈。

    中间隔着个明月池,他在那头,遇辞在这头。

    在踏上小桥时,两人结束交谈,傅则奕也转眸看来,而后微微顿了顿。

    遇辞站在水榭里,气息还未定,怔怔看了他片刻。

    他瞧了她须臾,缓缓走近。

    珅伯笑着道了声:“这丫头火急火燎的,找你呢。”

    闻言,他站定步子,偏头过来,明亮眼眸落入她的眼。

    低声问:“怎么了?”

    他今日上身只穿了件灰色衬衣,虽系了领带,但商务气息不浓,看起来好像并不赶时间的样子。

    一旁,沈旻也看了遇辞一眼,而后微微弯腰鞠躬,便先走了。

    珅伯也瞧了两人一眼,笑着走去继续招呼着园丁修枝了。

    遇辞被问的一时忘了词。

    小半个月没碰到面,第一眼看见他,竟有一种生涩的怪异感。

    “我——我来和你一起吃早餐。”

    话音落,明明是一句挺正常的话,遇辞却微微红了耳根,还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傅则奕脸上神色有几秒的茫怔。

    视线缓缓从她脸上移至她的发顶,许是刚刚起了风,那里落了片花瓣,静静躺在她柔顺乌亮的发间。

    他顿了几秒,缓缓抬手替她将花瓣拿了下来。

    “明日奶奶寿辰,今晚小辈就回来,我今日不出门。”

    发顶传来轻轻的一下触碰,须臾之间,便收回。

    遇辞微微一顿,才慢半拍地听清他说的话,而后才恍然过来,明日的确是祖奶奶的寿辰了。

    傅则奕低眸看她,“时间还早,你再回去休息一下?”

    她抬眸看他,轻声问:“那你呢?”

    他答:“去前庭。”

    小辈虽是晚间回来,但有些宗亲的贺礼都是一早就送来了,每年如此。

    她急忙道:“那我也去前庭。”

    这一声说得微急切,像是小朋友喜欢黏着长辈,但又怕被丢下,才讲出的耍赖言辞。

    傅则奕忽然弯唇笑了,嘴角弧度漾开,低低应了声:“好。”

    音质润泽,但莫名的,遇辞好像从那轻轻震荡的笑声里听出了宠溺的意味。

    是长辈对小辈的宠溺。

    她晃了晃神,抿唇看了他一眼,“小叔。”

    傅则奕往前走,闻言低低应:“嗯?”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跟着他一起走。

    听她这么说,他偏头看来。

    她穿了一身宽松茶服,浅粉色的纱质小衫,白色丝质的长裤,长发披散在身后,脸上未着粉黛,但肌理依旧透着鲜亮的光泽。

    圆圆的杏眸带着点委屈,又带着点不服气,看着他。

    傅则奕浅浅扬了唇,轻声应:“嗯。”

    也不知是真的认同她的说法还是安抚。

    遇辞努了努嘴,没应声,同他继续往前庭走。

    傅则奕看了眼她微微撅起嘴的侧脸,嘴角的弧度又扬了几分,收回了视线。

    *

    老太太寿辰虽不大办,但园内还是结了喜庆的布帘,大大的寿字挂了满园。

    傅则奕在前厅待,遇辞便跟珅伯一起去园子里挂提了贺寿辞的宫灯。

    珅伯腿脚不便,她便主动担起了爬高上低的活计。

    珅伯在地下扶着梯子,瞧她上上下下的,一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连声提醒:“慢点儿,慢点儿,不着急,咱慢慢挂。”

    她笑嘻嘻回眸,“珅伯,您怎么胆子比我还小啊!”

    珅伯也跟着笑,“你这丫头,你要是摔到哪儿,我才急坏了呢!”

    话音刚落,梯子上的人就“噔噔噔”下来了,拖着梯子去下一处。

    珅伯赶忙跟上去,一脸担忧,“哎哟,小祖宗,你慢点儿!”

    恰逢老太太同傅则奕送几个宾去骑马楼宿下,这会儿正往回走。

    时近傍晚,园内来来往往皆是忙得火热的家丁,以及一些赏园景的人。

    傅家旁支多,虽不办寿宴,但小辈也是众多,会宾楼上上下下酒席就摆了十来桌。

    走至廊桥上时老太太停下了步子,朝那边瞧去。

    已是暮春,园内好些花已经凋零,下一季的花还未开出,曲水里的荷将将长出,浮在水面,各色锦鲤戏于其间。

    天色渐晚,除了遇辞挂的那些贺寿宫灯,各式廊桥下也挂了好些灯。

    摇摇晃晃,光影暖亮温柔,衬在古典回廊间。

    老太太瞧了眼那抹在廊内爬高上低的身影,浅笑了起来,似嗔似怪地道了声:“这丫头!”

    语气里宠溺意味尽显。

    傅则奕也随同停下步子看去,静山静水,廊亭交错,她穿梭其间,为这寂然的廊景色添了几分鲜活。

    老太太又静静看了须臾,而后忽然低声问:“她回来,是你同她说了?”

    傅则奕顿了片刻,否认:“没有。”

    老太太没再言语,须臾,忽然递来一方紫檀小盒子。

    傅则奕怔了怔,才伸手接过。

    “这是——”

    “订物。”老太太答,“你同小婉终是有缘无份,我也不过问,此后全凭你自己定夺,这是傅家传媳的订物,我交给你了。”

    说完,老太太又浅浅瞧了眼廊桥下那头的复道回廊,从桥上走了下去。

    傅则奕握着盒子顿了片刻,那头,遇辞已从复道回廊拐了过来,拖着梯子满脸俏皮笑意地跑在前,珅伯一脸胆战心惊地跟在身后追。

    在她再次攀上梯子时,她也看见了他。

    早间披散下来的头发,用一根玉簪盘在了脑后。

    晚风骤起,刮动幕帘与灯盏,她衣衫轻摆,忽地对他展露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