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哀家听说,大皇子和三皇子在紫宸殿受罚?”荣太后侧身问沁芳,“是为着什么?”
“是呢。”本应算是坏事,可沁芳总觉得有趣,笑道:“去年良妃不是送了陛下一方桃花底纹的砚台吗?被两位皇子失手弄坏了。”
“这样啊。”太后顿时笑弯了眉眼,“这两个皮猴,难怪被罚。”
“可不是,”沁芳笑着:“那方砚台陛下可是爱惜得很,谁知紫宸殿那么多砚台,他们非把这方砚台都给弄碎了。”她想了想,又道:“不过奴婢也听闻,陛下本是只罚大皇子的,是良妃说,三皇子一同做错事,便也要一同受罚。”沁芳蹙了蹙眉头,问:“说来良妃是否太严苛了些?毕竟三皇子尚小。”
荣太后却摇头,“良妃是三皇子的亲娘,谁能比她更疼小皇子?良妃如此,乃是顾及两兄弟的情分,不致叫罪都让大皇子受了,反让他受宫中人看贬。”
“可因为大皇子倒叫自个儿年幼的亲生子受罪,这……”沁芳不理解。
“你当良妃是个傻的?”太后笑着看了沁芳一眼,“她让两位皇子在紫宸殿受罚,一来可以叫两个孩子亲近父亲;二来也叫进进出出的大臣们看宫中规矩之森严,皇子做错亦是如此,何况天下人?这是表率,日后若有重臣家族子弟胡作非为,仅凭这一点便能叫昀儿有底气出手抵制。再说两个孩子一同作伴,就算是受罚,那也不致太难捱。”
沁芳恍然大悟,“前些日子平国公府的二公子强抢良家女,事后还有大臣说其父兄皆在北境抵抗外敌,功劳甚为伟,劝言陛下从轻处罚。眼下有了两位皇子做表率,想来也无人敢置喙什么了。”
“正是这个理。”荣太后笑叹:“良妃能将后宫管好,也能替昀儿在前朝分忧。你总说昀儿有些偏疼幼子了,可就凭良妃这份能耐,她们娘俩的荣华,就实在应该。”
“是奴婢片面了,眼下看来,即便陛下有所偏爱,可良妃娘娘却是个格外明事理的。”
“是啊,”太后理了理袖摆,“唉,闲来无事,你也随我去紫宸殿走走罢,我去瞧瞧那两个孩子去。”
太后到的时候,俩娃正在老父亲的指导下“奋笔疾书”。
吴英正要通报,太后朝他递了个眼色,他就连忙将脱口而出的话使劲儿憋回来。
太后轻脚走过去,站在侧方看了看两人手下的宣纸。
唐宽毕竟五岁了,白嫔平日里教过一些,握笔是会的,可字迹就格外的……不拘一格了。
至于唐泽,那胖乎乎的小手,连握笔都费劲呢,唐昀在一旁教他,他就认真地听着,那小脸儿紧绷得哟,太后瞧着不禁发笑。
唐昀回头,见是太后,连忙领着两个小子起身来见礼。
“母后安康。”
“皇祖母安。”
“皇祖母安~”
“陛下政务繁忙还腾时间出来教授他们握笔习字,哀家见了也动容。”她方才见父子三人同框,画面之温馨,叫她都心暖不已。
唐昀摇头苦笑,“泽儿还不会握笔,说是罚他,倒像是罚我了。母后入内殿安坐罢。”他引着太后往里走,两个小娃娃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可爱的哟。
太后就停下来,一左一右各牵了一个,心满意足地进内殿。
内殿里地龙烧得更旺一些,太后拉着两个小孙儿在身边,心头暖得不似身在深冬之节。
“抄书可累呀?”太后慈眉善目地问两个。
唐宽虽不经常见太后,可他素来胆子大,太后又和蔼,他就摇头回话,“孙儿不累。顾娘娘和母嫔说,有错就要改,孙儿打碎了父皇的砚台,就该受罚。”
“恩!”小唐泽重重点头,脸一绷就跟缩小版的他爹一样,严肃得可爱,嗓音还脆生生的,“该罚!”
太后笑得乐不可支,看一旁的唐昀,“瞧瞧这两个,都是懂事的好孩子,良妃和白嫔,教得极好。”
唐昀也颔首,“是,儿子正想着要赏她们一些什么。”
太后笑着点头,摸了摸两个孙儿的头,“你们两个练了好一会子了,去歇一歇玩一玩罢。”
两个小的就被吴成带着离了内殿,去配殿里头了。
太后目送两人出去了,才坐正身子笑道:“要赏啊,就赏大的。”
“母后的意思是?”
“眼下秀女初选已过,等翻过了年关去,过了经审终选,势必就有好些个秀女要入宫来。”太后一字一缓,亲和又持重,“从前宫中人少,便是贤妃良妃还有龚嫔一同管束着,倒也不甚繁杂。可如今人既多了,管束也多要费心劳神,未免日后出差错,宫中无后,少不了便要一个皇贵妃或是贵妃来统筹后宫事。”
唐昀颔首,“母后说的是。”
太后顿了顿,继续道:“再者,后宫里的这些个嫔妃,都是从王府和东宫就跟着的,总归都是有资历的,却大都是美人才人之位。这次秀女里,好些是重臣勋贵之族的贵女,等入了宫,位份不会低了。若是新人的位份太高过服侍许久的人,岂非叫她们心生怨气?于后宫和睦,总是不利的。”
“母后思虑周全。”
“还有裴氏。”太后说到她时,忍不住叹气,“裴家人这次在边关立了功,若是其他人都动了,也不能薄待了她。”
闻言,唐昀眉心微皱。
北境战事骤然告急,裴庆驻守的城池被大举进攻,敌军之众,胜于守军之倍,可他愣是死死护住了,赶在褚崖的援兵到达之前就击退了敌军。
裴氏以一己之力击退来犯,谁人不赞一句裴家人勇武?这也是前几日裴庆之弟裴兴犯事,许多人叫轻罚之故。
裴家这一役,更是俨然推翻他之前的猜测。
可裴家在北境的事情上,真的是从来就光明正大,一心为国吗?
“儿子晓得了。”他眸光微闪,“只是这些年贤妃良妃和龚嫔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再加人进来管理后宫,未免再叫后宫不宁,儿子觉得,不管位份如何变,还是以这三人为首,管束后宫。”
“这是自然,”太后笑道着:“这几年,你一心扑在政事上,后宫的事情上,她们三个也劳苦功高,万不能亏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