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那人双腿,抡起后镶在墙上,用同样的打铁方式,将那人胸膛和面门凿烂。
出完气,檀树仍旧颤抖不停。
“大……大师。”
孕妇轻声喊道。
檀树大步走到床边,见到她出气多进气少,红光满面,正是回光返照的模样,于是忍住悲意说道:“女施主……有何吩咐?”
“多谢大师替我全家报仇,小女子死了也能瞑目,可小女子还有一事相求,求您给我家留个后。”孕妇苦苦哀求道。
全家都死个干净,哪里有香火可言?
檀树还没来得及询问,孕妇已经用剪刀插入肚皮,疼的手腕剧颤,活生生把肚皮剪开。
为了保护未出生的孩子,她剪的很慢。
慢到檀树不忍直视。
孕妇痛的五官扭曲,仍忍住昏厥,把孩子从肚子里取出,剪掉脐带,放入早已准备好的襁褓,抱入怀里,用脸颊蹭着小脸,柔声道:“孩子,我是娘,以后爹娘陪不了你了,记得听话,要不然会遭人欺负。”
九个月的婴童,初次来到世间,竟然没有哭喊,蜷缩在襁褓中乖巧不语。
妇人气若游丝道:“大师,是个男娃,正好可以进入寺庙修行,把他当成狗儿一样养活就好。”
檀树胆战心惊接过婴儿,想要询问名字,察觉到女子已经撒手人寰。
双臂仍直直托起。
婴儿突然大声啼哭。
檀树抹去一把泪,心情沉重走出屋子,望着婴儿小脸恬静,突然离魂般定住。
回忆起某人厥词,檀树喃喃自语道:“以杀止杀,以杀救天下,张燕云,难道你才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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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再黑,也压不住碎叶城的刀光剑影。
满城火把攒动,所过之处哀嚎如雷。
以朱延为首的十三太保,集结了西军精锐,正在满城游荡,搜寻鹿家叛军。
近几年来,鹿贺二家的重心放在京城,对于安西有些失控,许多高位拱手相让,余下的将领,也被郭熙或囚或禁,早已不复当年两家共镇安西的威风。
鹿怀春高估了自家金字招牌,看似一呼百应,实则有七成都在观望,拉出去的几千兵卒,在受到十三太保强势反击之后,顿时溃不成军,除去本家子弟和心腹,其余的墙头草立刻呈鸟兽散。
不到两个时辰,拉出来的六千余人仅剩三百,被朱延带领大军堵在北门。
鹿怀春脸上挨了一刀,从眉骨到嘴角,入肉颇深,看起来狰狞恐怖。
给他当了五年的副将大声喊道:“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打开城门,先去逃命吧,日后把咱的人集结起来,再杀回碎叶城也不迟。”
鹿怀春坐在台阶歇息,舔舐着流淌下来的血水,淬出一口,苦笑道:“逃?哪有脸逃。李家公子正在都护府找郭贼掰命,我若是逃了,朝廷饶不了我,祖宗饶不了我,百姓更饶不了我。去年今日,我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堂弟鹿怀安,面对十万玄月军,都敢死守镇魂关,做堂哥的,岂能不如一个胆小如鼠的死胖子。”
副将眺望远方,火把越来越密集,占满街道的大军若隐若现。
副将咬牙道:“将军,战死疆场,俺不怕,怕就怕白死,咱留下来,只能给朱大板生吞活剥了,要是走出城,还能牵扯他们视线,给李公子他们贡献绵薄之力。”
鹿怀春斩钉截铁道:“你们走吧,不用管我,但凡踏出城门,鹿家的族谱就会把我的名字划掉,这是鹿家的家风,你们不懂。”
副将急的直跺脚,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功。
城门处的守军已经被肃清,几人急忙去打开城门。
“杀,杀,杀!全都给本官杀干净!投降的给他一个痛快,不降的把皮剥了!敢反?以后碎叶城内,不许有鹿贺两个姓氏存在!”
浑身浸满鲜血的朱延手持腰刀,杀气腾腾走来,肥肉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幽暗狠戾。
鹿怀安的百余名心腹结成人墙,想要给将军争取最后活命的机会。
朱延阴笑道:“誓死守护将军,没想到你们挺忠心,举弓,看你们的忠心稳固,还是本太守的箭矢强横。”
几波箭矢弩箭掠过,死伤过半。
能活下来的也大多挂了彩,难有反抗余地,并排后撤到城门,等待将军发令。
朱延大吼道:“鹿怀春!别藏头露尾了,给本官站出来!”
“成王败寇,今日你是胜者,我认输。”
鹿怀春从人群中走出,扔掉宁刀,坦荡说道:“我随你回去,但别再难为我这些兄弟。”
“哈哈哈哈哈哈。”
朱延猖狂大笑,肥肉随之一跳一颤,指着鹿怀春说道:“鹿家子弟,你不是挺牛的?仗着自己是将种子弟,将我们视作贱民,动辄赏几记耳光,我们还得赔笑夸赞将军力气大,瞧着不顺眼,赏些马鞭军棍,不到皮开肉绽不罢休。鹿怀春,睁开双眼瞧瞧,这碎叶城究竟姓郭还是姓鹿?!”
鹿怀春被囚禁多日,早已将傲气消磨殆尽,任由对方羞辱。
朱延狞笑道:“一个不留!把人都给杀了,唯独留下鹿怀春,我要他睁着眼目睹部下死尽!”
鹿怀春这边的士卒已经将城门推开。
几人呆立不动。
一匹雪白骏马立在门外。
马背上是锦衣貂裘的中年男子。
他的身后,是满满当当的草原狼骑。
萝枭揉了揉鼻子,咧嘴笑道:“我就说嘛,城里的世家子弟不靠谱,想要杀人占城,还得靠我多渤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