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陆丙见过面,打过一次交道,这人被誉为大宁不倒翁,官场学问登峰造极,在刘甫身边尚能苟延残喘,稳住副都护几年之久,试问文武群臣,有能做得到?若不是出身平庸,限制他的晋级之路,三省六部的朱紫贵人中,必有他一席之地。”
“至于天章阁大学士柴子义,这人就有意思了,大家都嘲笑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遇到我和李相,屁股撅起与天平,只是乘坐凤驾得道升天,沾了柴妃的光罢了。可你仔细琢磨琢磨,从二品的大学士,宣政殿门前一抓一大把,偏偏人家能皇城行舆,比肩朱紫袍匠萧文睿,一个妃子的哥哥而已,里面大有文章。”
“当初李白垚入狱,是柴子义跑到李氏相府,带小桃子入宫面圣,后来又是他出任西北巡查大军巡察使,对安西和北庭有先斩后奏特权。你有没有想过,朝廷有的是能臣干吏,为何要派柴子义去?因为他不是八大家族的人,也不是从龙党和太子党瑞王党的人,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柴子义是圣人心腹,只忠于圣人,无论才干如何,一个忠字当头,便能青云直上。”
巫马乐越听越心惊,没想到背后隐藏的秘密那么复杂。
张燕云缓了口气,含笑道:“小桃子么,你太小瞧他了,能让鹿怀安和贺举山两个将种子弟甘心卖命,李家金字招牌没那么好用,自己冲上城头跟叛将掰命,后来又智取复州死士,把一场血战消弭于萌芽之中,那是他自己学来的本事,谁家公子王孙能做到?”
“小桃子最厉害的地方,是他与生俱来的脾性,不争不抢,以善待人。”
“修行的最高境界,便是不争。”
“以其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
燕云十八骑浩荡前行。
途经州府县衙,全部绕城而过,一口水都不喝,用最快速度奔赴北线。
几日之后,来到高耸巍峨的凌霄城。
北庭都护府副都护,北策军赵之佛身披斩衰丧服,亲自来到十里之外迎接。
按照礼制,嫡长子归天,父亲应服丧三年,赵之佛的嫡长子,北庭五虎之一的赵景福战死在夔州,整个北策军陷入哀寂。
赵之佛老泪纵横,单膝跪地相迎,颤声道:“国公!”
之前还老当益壮的赵之佛,经历丧子之痛,一夜白头,尽显老态。
人家死了儿子,摆出丧子之礼,喜欢开玩笑的张燕云收敛起轻佻模样,将赵之佛搀扶起来,一本正经说道:“赵帅,节哀顺变,咱们刀剑里打滚的臭丘八,战死疆场是宿命,赵小将军为国尽忠,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实乃武将表率。”
去年夏末,十八骑奉命来到北庭,硬撼贪狼军八百里,帮助赵之佛解了燃眉之急,又救过赵景福的命,两人结下不俗交情,也不顾及辈分,以兄弟相称,俨然成为忘年交。回到京城后,二人书信频繁,北庭许多军机要务江湖动荡,都是赵之佛传递给张燕云,是获取北线重要情报来源之一,可以说国公府收到的消息,比起凤阁都要早上半日。
与赵之佛见完礼,张燕云又和北庭都护府重要将领打起招呼,北策军副帅杜仙亭,北庭五虎之首的林溪瓷,几人都曾并肩作战,共同打过贪狼军,因此并不陌生。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张燕云摇身一变,从三品成为武将魁首,谁都不敢放肆,小心谨慎陪着笑脸,腰杆不曾竖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