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晔动容道:“李相,您就是太宠着他们了,反倒冷落了公子,如果是赵之佛崔如打了胜仗,按照他们性子,恨不得把手伸进国库,公子一不要钱,二不邀功,接连打下胜仗,比起那些所谓的北庭基石,东南一柱,不知要好上多少。”
“不可妄议朝廷大员!”李白垚皱起眉头,忽然剧烈咳嗽几声。
见到翩翩君子之风的右相罕见动怒,阮晔吓得脸色泛青,帮他拍打起后背。
李白垚摆摆手,喘着粗气说道:“宣政殿内都不和,如何征西伐北,以后诋毁封疆大吏的话,切莫再说。”
阮晔一躬到底,“下官知罪。”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黑帘掀开,鸿胪寺少卿于枳满脸愤懑走进屋,先是给李白垚施礼,接着抢过托盘里的茶碗,一饮而尽,冷笑道:“呵,狂妄!”
跑到凤阁说狂妄,不知是谁狂妄。
阮晔明白事出有因,才让温文尔雅的于枳变了一个人,为了替李白垚解开疑惑,率先问道:“于大人,您不是要去见大周使节了吗?这是还没动身呢?”
于枳今年四十多岁,北庭士族出身,崇尚古风,最讲礼节卒度,要不然也不会任鸿胪寺少卿。
于枳突然一改往日儒雅,指着窗外,面目狰狞道:“他,一个五品的使节,还未坐下,就说我四品鸿胪寺少卿,没资格跟他商议两国国事。呸!若不是有人拦着,早就把他砍成臊子喂狗,仗着大周威风,欺负到老子头上了!给我等着,看爷爷能不能让你离开永宁城!”
鸿胪寺属于尚书省里的礼部,礼官失态,可真不多见,记入到史册中,都会令后人质疑真实性。
李白垚洒然一笑,了解于枳为何发飙,自家祖宅被贪狼军一把烧成灰烬,兄弟惨遭不测,这还不算完,对方五品使节在入京后,敢骑在他脖子拉屎,家仇国恨揉在一起,怪不得能让和气书生拎剑砍人。
李白垚问道:“于大人,大周使节想见谁?”
于枳闹了一阵,气力逐渐不支,伸出两根手指,气喘吁吁道:“二品,那老王八蛋说,要见二品大员,最次也要翰林学士,礼部兵部尚书也可。”
阮晔狐疑道:“入侵北庭是他们,跑到永宁城谈判也是他们,大周想要干什么?”
“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李白垚站起身,整理好衣冠,正色道:“二品显得咱们不大度,赏他与一品见面的机会,本相亲自去会会他。”
鸿胪寺内。
大周使节是名满脸褶皱的糟老头子,须发皆白,衣袍尽是尘土,看起来邋里邋遢,他席地坐在矮凳中,漫不经心喝着佳酿,半杯入口,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贫瘠小国,坐井观天,再好的东西也酿不出美酒,好好的粮食被糟践,我大周将士有怜悯之心,帮你们倒入湖里喂鱼,这才不算暴敛天物。”
鸿胪寺官员敢怒不敢言,任由老头子奚落。
大周使节半躺在地,阴阳怪气说道:“有酒无肉,你们宁国就是这么接待上邦贵的吗?”
一行人走进大门,仪表不凡的李白垚朗声说道:“有酒有肉是为宴,一会议完了事,自有人陪你喝酒吃肉。”
见到对方朱袍披身,面如冠玉,大周使节猜出了十之八九,皮笑肉不笑道:“你是右相李白垚?”
李白垚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撩开官袍,旁边跑来二人,搬来了红木宝椅,李白垚缓缓坐下,面冲大门,坐姿挺拔,双手规整放于大腿,尽显公侯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