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主过谦了,小的不过是沾了家门荣耀,在国子监混天度日,谋了份闲差而已,谁不知道马王爷好友遍天下,大周,东花,骠月,都有王爷至交,一旦灭了灯,便由布衣帮执掌皇城,暮夜之王,能与段春和冯吉祥比肩的暗相。”李桃歌笑意盈盈说道。
暗相。
暮夜之王。
倘若这番话来自别人口中,大概能听出是恭维奉承,可由李相儿子说出来,那就变了味道。
马王爷一边感慨着这少年好锋利的口舌,一边弯腰作揖道:“那些令人笑掉大牙的称谓,只不过是朋友拿来打趣而已,万万不敢与庙堂官家争辉,倘若公子听着刺耳,连同这马王爷绰号一并丢掉,谁敢再提半个字,杨璋与他是敌非友,不死不休!”
“小子开玩笑的,朋友之间的尊称,怎会放到朝堂之上众议。”
李桃歌笑着说道:“跑了好几条街,马王爷不赐一碗茶喝?”
“被公子气度震惊,竟然忘记奉茶,公子请坐,香茗稍后就来。”
马王爷弯腰让开一条路,心里琢磨着:怪不得这小子能够打了刘贤和邹明旭,还能在皇城里耀武扬威,一番口舌交锋,活了快五十年的自己居然优势全无,还差点被这小子黑了。老江湖尚且如此,那些黄口小儿,哪里是他的对手。
李桃歌走到金光灿灿的聚宝盆,好奇心作祟,单指弹向盆沿,竟然没有传来嗡嗡回响,不由惊讶道:“非铜非铁,难道是纯金浇铸而成?”
马王爷赔笑道:“确实是纯金的,布衣帮成立时,朋友们东拼西凑,给杨某的贺礼。”
李桃歌啧啧叹道:“不愧是好友遍布三江五湖的马王爷,收礼都能收成富家翁,我长这么大,都没摸过金锭,搂着大金盆过日子,心里该有多踏实。”
相府公子没摸过金子,谁信?
李桃歌确实没摸过,相府里的月例开支,都由许夫人掌控,老爹从不过问。
别忘了,在府里是夫人,在外,那可是徒手掰断金盏银台的许妖妖,人家不给,他也不敢张口要啊,平时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生怕许夫人一生气,打个喷嚏把他弄死。
随便几句牢骚,令马王爷提心吊胆,思索着弦外之音,品了半天没品出含义,堂堂李相儿子,总不至于跑来敲诈勒索吧?
岂不是跟自己吃同一碗饭?
李桃歌随便找了把交椅,撩开白袍,轻轻坐下,笑道:“在外溜达大半天了,口干舌燥,嗓子快冒烟了,马王爷,茶呢?”
马王爷不敢跑到虎皮交椅耀武扬威,坐在李桃歌对面,两人沉默无言,都在打量对方。
直至下人端来茶水,马王爷笑道:“这是去年的母树银针,好友相赠,始终舍不得喝,今日沾了公子福气才有幸泡一壶,来,尝尝这一年才产半斤的名茶,不知对不对公子口味。”
李桃歌浅尝一口,放下茶碗,意兴阑珊说道:“其实我不懂茶,再好的名茶,到了我这里,也只是解渴漱口所用,王爷既然这么舍不得,索性拿去自己享用。”
马王爷不为所动道:“公子是几年难遇的贵,自当悉心招待,不喜喝茶的话,咱们换酒?”
李桃歌笑盈盈道:“你喝不过我,别自取其辱了。”
马王爷尴尬笑道:“公子海量,杨某自愧不如,那用些水果解渴?昨日才从两江送来的荔枝,小人不曾尝鲜,只留给贵享用。”
两江都护府特产荔枝,在永宁城是金贵东西,几千里路途,还要保证完好无损,运到皇城十不存一,逢年过节时,一颗荔枝一两金,非高门大户不可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