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睁开眼,那双桃花眸子更加清澈明亮,所见之物分毫毕现,尘埃和缝隙中的泥垢都能一目了然,之前强启观天术和力竭带来的弊端,也没有了积滞之感,抬起双臂,断指处灵活自如,根本没有受伤迹象。
睡了一觉,脱胎换骨?
臭气钻入口鼻,似乎掉入了茅厕,李桃歌眉头一皱,连滚带爬跑出马车,不料没跑多远,被巫马乐丢入了河里,随机扔来一套衣裳,“洗干净再出来!”
李桃歌错愕一阵,闻了闻体表,瞅见那层灰黑相间的污垢,才明白臭气来源于自己,急忙一个猛子扎入水中,玩命揉搓肌肤,恨不得把皮都搓掉几层。
张燕云和巫马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鄙夷道:“真他娘臭!”
在河里折腾了半个时辰,李桃歌才把油腻的脏东西洗干净,套好衣袍,阳光沐浴中,又是一名翩翩俏公子。
这时张燕云换好了新马车,指着旁边骏马说道:“骑这个!别再糟蹋老子东西了!”
李桃歌再蠢,也知道几日前命悬一线,是张燕云出手相救,否则早就死翘翘,于是跑到恩人面前,诚挚道:“云帅。”
谢这个字太轻,他说不出口。
张燕云咬牙道:“你知道本帅那辆马车值多少金子吗?”
金子,而非银子,是因为马车里的东西太贵重,用银子根本无法衡量。
李桃歌为难道:“我将来当牛做马,赔云帅马车。”
“赔个屁!即便你当上三品大将军,十辈子的俸禄都不够赔!”
张燕云发泄完怒气,语气稍缓,“幸好夜明珠之类贵重物件没有损坏,晒晒还能用,马车拆了,千年楠木再去用香薰熏干,倒也将就将就,否则把你押进李白垚面前,拆了相府都要抵钱。”
巫马乐在一旁补刀,“救你用的那颗丹药,万金难求,放入江湖中,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献给周国和骠月皇帝,最少值百辆马车。”
李桃歌挠挠头,值百辆马车,那该是多少钱?
这份恩情比天都大,恐怕这辈子很难还了。
张燕云轻松说道:“丹药就算了,一个愿意给,一个不知情,权当是我一厢情愿。”
李桃歌感激涕零,只差跪倒发毒誓效忠。
张燕云扬起马鞭,抽了下马屁股,“走吧,这保宁都护府暗藏杀机,有人有鬼有仙有佛,得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骏马吃痛,甩开马蹄狂奔。
李桃歌翻身上马,见到旁边勾锁躺着黄泉枪,心中一暖,琢磨云帅和传说中的杀人魔头根本不像,分明是体贴入微的大哥哥。
这一刻,他忘了阴阳谷谷口,七万蛮子头颅筑成的京观。
顺着白河逆流而上,是穿越保宁都护府最快途径,但两万大军不是小数目,重骑一人三马,轻骑一人双马,又有辎重粮草,想要凑齐船只,难免要都护府帮忙,张燕云向来讨厌欠下人情,干脆率领十八骑,穿越一望无际的多渤草原。
多渤草原有牧民数百万,民风彪悍,弓马娴熟,自古便是王朝募兵要地,多渤草原的主人名叫萝鹫,是宣正八年册封的异姓王,顶着一大堆唬人头衔,太子太保,开国郡王,骠骑大将军,随便拎一个出来就能富贵满门,萝鹫不仅将女儿嫁到皇室结为姻亲,还迎娶过大宁公主,两家甜蜜恩爱,是圣人仰仗的左膀右臂。
三月中旬,草短而黄,行走在茫茫大草原,皆是凋零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