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数万大军撑腰,呼延准底气十足,言辞间挑衅的意味比招降浓郁。
一支箭矢急速驶向呼延准,中途猛然下坠,径直插中羊头,钉在雪中。
呼延准望向轻颤不止的箭羽,不屑笑道:“多少年了,你们宁人依旧是顽固不化,左日贤王奉劝诸位,上天有好生之德,龙争虎斗几千秋,骠月和大宁虽是死敌,但也不必大开杀戒,乖乖开门受降,不然的话,破城之日起,三日不封刀!”
所谓的三日不封刀,是屠城三日,无论士卒还是百姓,皆要惨遭屠戮。
百年前镇魂关城门被凿开,惨叫声盘旋于九天,婴儿贯于长矛弯刀,盘舞为戏,女子被撕破衣衫,受尽凌辱,男子斩掉头颅,筑成京观。
大宁收复失地后,才将头颅寻回,一些由家人领走,无人认领的埋在松林,使英魂得以安息。
单手掷出箭矢的王宝立于城头,冷声道:“大丈夫既然入伍从戎,何惧马革裹尸?!你问问我大宁好儿郎,有贪生怕死之辈吗?!”
墙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齐声怒吼,“死战!死战!死战!”
吾辈当存,死战不退!
骠月铁骑甲天下。
大宁气节甲天下。
大年初一,子时。
塞外的风刮起来比刀子锋利,吹的城头士卒摇晃不止,经历过短暂的边塞历练,皇城少年本来细润的肌肤变得略显粗糙,脸蛋透出紫红色,黄泉枪握在手中,呈现出肃杀气息。
“桃子哥,蛮子不是说子时来攻城吗?咋还没动静。”
说话的是名十二三岁的少年,年幼时遭到父母遗弃,被叫花子抚养成人,养父姓骆,他也跟着姓骆,还没来得及起名,养父撒手人寰,因其缺衣少食,背部直不起来,天天背着罗锅像是驼峰,大伙都喊他小骆驼。
小骆驼年纪不大,却是名老卒,来到镇魂关三年有余,入了锐字营,侍奉隆校尉左右,偶尔去马厩帮忙,跟李桃歌的差事相似。小骆驼饭量越来越大,个头却没高多少,七尺长矛,能顶两个他。
“你希望蛮子来?”李桃歌冲他微笑道,顺手揉了揉抵达胸膛位置的小脑袋。
“来不来,不都要经过这一关么。”小骆驼捂住咕咕乱叫的肚子,使劲吞咽口水。
“一会蛮子攻城,你跑下城墙,去我们营房找孟头,他能给你寻一条活路。”李桃歌善意出着主意,按照小骆驼的微末力道,一轮箭羽过后,即便手持盾牌,震也得活活震死。
“那不成了逃兵吗?俺不去,校尉大人常常说临阵逃脱者斩,你这是在要俺的命啊。”面黄肌瘦的小骆驼耸耸肩,滑稽的动作搭配罗锅,像是乌龟伸脖。
“好吧。”李桃歌轻轻叹了口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都是两军交战中的一粒尘埃,谁能护的了谁呢。
“对了,桃子哥,常来找你的漂亮姐姐呢?有日子没见到她了,该不会生你气了吧?”小骆驼含笑问道。
“她在帮百里铁匠打造兵器呢,每天要铸造出上百枚箭头,咱们手里的箭矢,才能源源不断。”李桃歌笑道。
国难当头,哪来的及儿女情长,两人在大营碰面,匆匆说了句小心便各自离去。
“那么漂亮的姐姐去打铁,可惜哦。”小骆驼装成大人模样叹了口气,然后神秘兮兮说道:“桃子哥,你猜猜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啥。”
“该不会是当将军吧?”李桃歌猜测道。
“哪有罗锅当将军的,桃子哥你在取笑我。”小骆驼揉揉鼻子,呈现出赧颜神色,“俺看见过漂亮姐姐给你送过豚皮饼,营里的老张说,豚皮饼又香又甜,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点心,京城贵人也只是在逢年过节享用,圣人都不舍得天天吃,俺就想尝尝,豚皮饼是啥味道,到底有没有老张说的那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