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歼灭鸦候小队这份功绩,隆校尉等于是有了压死对手的筹码,将命有望,能不笑逐颜开吗?
于是隆校尉在酒桌狂饮烂醉,拽着王宝的胳膊非要磕头拜把子,许诺给老孟明年都统,小伞,牛井,余瞎子,玉竹,这些都要升任伍长。
醉话相当于酒话和狂话,谁都没有当真。
酒足饭饱,烂醉如泥的隆校尉被搀回大营,只留下睡在一个大炕的这些袍泽。
余瞎子心事重重说道:“王都统,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怕军令责罚,不说又感觉不对劲。”
王宝微红脸颊闪过一丝不悦,沉声道:“都是自己家兄弟,你怕有人告密吗?”
“这倒不是。”余瞎子缓缓摇头,“我一个人死了没啥,是怕锐字营大祸临头。”
“瞎子,别逼我扇你。”老孟不耐烦道:“再磨磨唧唧,今夜你去睡马厩。”
余瞎子左右张望一番,约莫也瞧不出人影来,装腔作势而已,然后神秘兮兮说道:“都统,孟头,那伙商队,不是死在蛮子刀下。”
一语激起千层浪。
锐字营士卒面面相觑。
余瞎子眼神不济,却从不打诳语,尤其是狗一样的鼻子,从没出过差错。
老孟脸色阴沉说道:“不是蛮子杀的,难道是我们杀的?”
余瞎子讳莫如深说道:“蛮子有股膻骚味,离着五里地都能闻到,那些商队尸体附近,并没有蛮子留下的气味,那会天寒地冻,又是西北风正刮的起劲,我怕闻差了,所以不敢开口。正式和蛮子交战时,尽管狂风呜咽,站在下风口,那股膻骚味冲的我犯恶心,于是我断定,不是余瞎子的鼻子不灵了,而是杀害商队的真正凶手,并不是玄月军的鸦候。”
王宝蹙眉道:“当时你为何不讲?”
“怕,怕回不来。”
余瞎子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颤声道:“尽管有你王都统坐镇,可对方敢在镇魂关不远处动手,定然会有所依仗,你是猛将,是万人敌,对方即便能打得过,也留不住你,我们这些散兵游勇呢?稍有不慎,都得交代到关外。我死就死了,活了这么大年纪,光棍一条,只有个弟弟挂念,这帮娃娃还没娶妻生子呢,他们都是爹娘的心头肉,一旦出了差池,家里人该咋活下去?”
一番话使得王宝默不作声。
老孟训斥道:“我说老瞎子,你活糊涂了是不是?王都统是啥人,你心里没数?能把咱们兄弟害死?!以后但凡这种军情,你必须如实禀报!”
看似在斥责,实际在给余瞎子开脱,对于巡防期间,隐瞒不报是重罪,轻则军棍伺候,重则脑袋搬家,万一有人纠缠下去,真是够余瞎子喝一壶。
王宝端起酒碗,爽快说道:“好了,旧事莫要重提,这些话我没听到过,你们也没提过,喝酒。”
边疆粮草短缺,酒也变得金贵,普通士卒,过年过节才能喝一小碗,有校尉做东,这帮家伙撒开了欢,直至将酒楼的存酒喝光才肯作罢,众人互相搀扶,打着酒嗝,吹着牛皮,回到了大营。
进入营房才发现,炕头坐着一名妖艳美人,脂粉味压住了男人味,直往鼻子里窜。
几人揉了揉醉眼,性情狂放的玉竹龇牙笑道:“双喜临门,有酒有女人,孟头,我先上了。”
没等他脱掉棉袄,一记耳光将他扇倒在洗脚盆上,老孟冲那妖艳美人毕恭毕敬说道:“葡萄姑娘,这小子喝醉了酒,莫要和他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