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烦闷
许葵微怔。
许慕七:“像没人要的小朋友,是肚子饿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带奶黄包包吃,爸爸亲手做的,很甜。”
许葵朝许慕七脑袋上扇了一巴掌,看着力道很重,其实落下的很轻,不过一下,许葵低声道:“哭。”
今天一天这样是常态了,话题被许葵转移,许慕七眨眨眼扯着嗓子开始哭。
许葵面色平淡的看着许慕七被俩个保姆给抱出去,推着轮椅去把房门反锁了。
她是真的受不了和许慕七在一间屋了,尤其是孩子的眼睛没掺杂任何主观臆想,像是能穿透她的皮肉看见她现在可怜又卑贱的灵魂,多一秒都是煎熬。
晚点的时候孩子没来,许葵也没开锁,坐着高凳子,目不转睛的看大门口的方向。
深夜两点多,余非堂的车终于回来了。
许葵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坐上轮椅推着出去。
寂静无人的走廊安静一片。
许葵扫了眼,推着轮椅坐电梯下楼。
余仲夜不会带他去自己的佣人间,俩人一定在楼下的玻璃房,就像中午吃饭那会一样。
余仲夜会把许慕七放在自己对面的小凳子上,然后一勺勺的喂他吃饭。
两口饭菜一口汤,吃完再端着碗让他用清水漱口,随后温柔的用围嘴一点点的把他的嘴擦干净。像许慕七是个四肢不全的脑瘫。
许葵下楼,把轮椅放在了门口,悄无声息的推开侧边的小门,站在楼下从前助理时在的玻璃房侧面看。
这地有一棵橡树,很高,能完全遮挡住许葵的身影。
余仲夜此时就在里面,穿着黑色的毛衣,大衣盖在了怀里在呼呼大睡的孩子身上。
余仲夜抱孩子的姿势很娴熟,手臂作枕头,胸膛做安抱枕,另外一只手臂轻覆孩子身上,一下下的拍着,目光看向外面。
许葵看了许久,探出半个身子想叩叩玻璃。
中午时就是那样,午睡的许慕七被余仲夜交给佣人抱上楼,回了许葵那。
没等身子移出去。
余仲夜身后走近一个人。年纪看着不算轻,从眉骨到下巴处有道不容忽视却又不太明显的刀疤,穿着佣人的黑色小款羽绒服,长相很秀气,眉眼和余仲夜有些相似。
许葵想了想,这位大约就是余仲夜的生母了。
余仲夜的反应突兀的打断了许葵的想法,因为动作很快。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在他母亲靠近三寸,余仲夜看见她的一瞬间,孩子被竖抱起来,脚下踩着做支撑的板凳一脚踢了出去,直接将靠近的人隔绝的朝后退了一步。
在凳子踢过去的下一秒,余仲夜单手捂住许慕七一侧的耳朵,将他另外一只耳朵按在了肩膀,随后余仲夜母亲开始尖叫了。
玻璃隔音很好,听不真切里面说了什么,许葵却能看出她们之间的氛围,还有余仲夜生母脸上的表情。秀气的五官扭曲,手掌横握成拳,嘴巴大开大合,明显在歇斯底里的尖叫。
尖叫到许慕七被按着耳朵还是吵醒了,揉揉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片刻后揽着余仲夜的脖子嚎啕大哭。
许葵怔松。
许慕七的哭大多是装的,这次的却不是,是吓的。
余仲夜弯腰拎起大衣直接蒙住了被吓到的许慕七脑袋和半个身子,大步略开那人朝门走,错身时手腕被拽住。
许葵突然发现,余仲夜不止避她如猛兽,也避他母亲如野兽,条件反射的将孩子和他奶奶之间用板凳隔绝,更条件反射的狠狠甩开了她的手,大步近乎跑的抱着孩子就走。
许葵有些恍惚。
原来……这就是你因为孩子不爱我了的理由吗?
余仲夜抱着孩子到外面,脚步声逼近,说明春眠的斥责还没完。
余仲夜错身绕过巨大的橡树进电梯间。
眼睛微错,看见了电梯口放着的一个轮椅。
余家就两个坐轮椅的,一个是九十五的老头子,剩下的就是许葵了。
这个轮椅质量差的一批,一看就是许葵。
脚步声出了玻璃房,跟着他朝这边来了。
余仲夜烦的要死,扫了眼旁边的杂物间,推门要进去。
门被稀薄的从里面挡了挡。
余仲夜冷笑稍纵即逝,强硬的推开了小杂物间的门,抱着孩子进去后捂住了许慕七的嘴。
不舍得训还在哽咽的孩子,理所当然的训面前坏成一滩烂泥的许葵:“闭嘴,敢出声我掐死你。”
杂物间是佣人放打扫楼梯用具的地,昏暗又狭小,角落里还放了一个到膝盖的木头桶,许葵自己站着本就没剩多大的空间,又进来一个抱着孩子的余仲夜,往后避了又避,腰不受力,直接坐了下去,脸正对着余仲夜的下半身。
空气突然变得稀薄,余仲夜低头看许葵,察觉微微有了反应,耳尖不易察觉的红了一瞬,低声训:“滚远点。”
许葵在的位置很尴尬,擦脸侧脸都不是,最后憋红了脸往后仰身子,一言不发。
门外脚步声在杂物间顿了顿,朝外发散,没走几步,杂物间响起了女人的说话声,听不真切,但很明显余仲夜的母亲没走。
许慕七闷闷的喊:“爸……”
余仲夜嘘了一声:“别说话。”
声音很轻很温柔,许慕七声音小了点,过了会很小很小声的说:“七七不舒服。”
近乎气音,在杂物间却很显眼。
余仲夜:“哪不舒服?”
“挤。”
许葵坐在木桶那,膝盖朝前屈了几寸,余仲夜单手抱着孩子还捂着嘴,想要维持平衡就要把孩子抵在墙壁上。
一时间,坐着的许葵反倒是空间最大的。
余仲夜睨了眼许葵:“起来。”
许葵扶着墙壁摸索着起身,腾出空档的下一秒,余仲夜弯腰把孩子放到了许葵刚才坐着的木桶那,再转身,无处可站的许葵半个身子挤进了余仲夜的怀里。
杂物间安静莫名。
余仲夜:“往后靠点。”
“没空了。”许葵声音很低,没昨天在走廊那的张牙舞爪和嚣张跋扈,更没保姆所说的冷若冰霜和打孩子时的心狠手辣,糯糯的,乖乖的,声音比许慕七的气音还要轻。
真的很像很像从前满心满眼全是他的小葵花。
余仲夜眼圈冷不丁就红了,浓郁的烦闷像三月急速聚拢的乌云一般,层叠不屈的压在了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