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初见老大
淅淅沥沥的雨又开始下个不停,这鬼地方一年到头就没几个晴天,二狗抬头看了看,双手插.进皮裙兜,闷头走进这场雨里。
雨不大,牛毛一样往下飘,一点点润湿他的头发,把发梢打得有些碎。
走起路来,一摇一晃。
整条街的黄金位置在中间,正对前方汽车站。如今黄金位置开了家小超市。超市的招牌老旧,上面四个大字——蒙哥百货。门口垂下几条青灰色的半透明帘子,二狗拨开门帘,走进去。
帘上风铃撞得叮咚乱响。
所谓百货店,其实也就三排货架。烟酒杂货什么都卖,小到打火机清凉油,大到营养保健脑白金,应有尽有。收银台靠外,这会儿没人在。
二狗扫了一眼,也不朝货架过去,而是喊了声“蒙哥”。
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从后面钻出来,手里还端了碗酸辣粉。他招呼道:“来了?”
“嗯,来了。”
二狗点头。
“那个,趁现在没人,先把这儿收拾了。”蒙哥照例安排工作,又指指后头,“今早新到了几箱货,待会儿点清楚。”
店面不大,蒙哥不愿多花钱,就请了二狗一个。什么都得她干。
“知道。”
二狗随手掸了掸头顶上的蒙蒙雨雾,走到收银台后面,抽出底下的抹布。
另一边,蒙哥埋头狠嘬了几口酸辣粉。他昨晚打牌输了好多,今天重新搞起,恨不得分秒必争。红油油的碗丢在柜台上,他示意二狗:“帮我洗了啊。”
说着,急急忙忙就要出门。
“哎,蒙哥!”二狗喊住他,提醒道,“这个月的工钱该结给我了。”
蒙哥听了不由疑惑:“你家老头儿已经来过了撒。”
二狗抹桌子的动作一停,头慢慢抬起来。
“谁?”
他盯着蒙哥。
“你家老头儿撒。”蒙哥是从湖北过来讨生活的,在云南这么多年,还带着乡音。
抹布丢在柜台上,二狗直直走过去,堵在门口。
“蒙哥,当初我们不是说好的么?”他面对面质问。
蒙哥想不起来:“说好什么了?”
“当初说好的,我的工资可以不高,就是一个要求——除了我,这笔钱谁都不能给。你现在为什么出尔反尔,拿给别人?”
“那是你爸撒!”蒙哥只觉得冤枉,两手一拍,无可奈何地耸肩,“他来拿你的工钱,我能不给吗?一共七百,我一分不少,全给了他。”
二狗固执摊手:“你把钱还给我。”
蒙哥明显不高兴,“我已经给过了撒!”因为占理,所以越发中气十足。
二狗还是摊手,坚持道:“那是我的钱。”
蒙哥脸色更加难看,直挥手说:“我莫得钱!你要钱,就回去找你爸要克!囊个可以不讲理嘛?”
这番争吵有些大,附近空闲的人纷纷过来凑热闹。不大不小,围成个半圆。“蒙哥,今天就是你不对。”二狗辩驳,“他是他,我是我,你怎么能把我的钱拿给别人?!”
“哎呦呦,你这小伙子也太蛮不讲理了吧。”有人皱眉。
还有人劝架:“算啦算啦,都是一家子,分什么你我他?”
“就是撒!”蒙哥气得脸红,“你们都来评评理!”
那些人七嘴八舌指着二狗。
二狗杵在门口,冷冷盯回去:“那你们给我钱?”
那些人顿时噤声了,气氛一时僵持。
忽然,有人不耐烦地问:“还卖不卖烟了嘛?”
“卖卖卖!”蒙哥自己走到柜台后面,问:“哪个?”“红河。”
蒙哥拿了包红河,丢柜台上:“十块。”
那人从口袋里摸出钱,蒙哥自然伸手去接。手刚刚伸到半中央,二狗已经从中拦截。
“哎——!”
众人齐齐炸锅。
二狗面色平静:“蒙哥,我不是要拿你的钱。但今天就是你不守信用,麻烦你把我的七百要回来,我就把这钱还给你。”
这算什么?
蒙哥只觉得晦气,眉头横得老高:“这十块钱我还就不要了,你拿走拿走!以后也不要来!”又嘟囔:“哪个晓得你们家那坨屁事吗?一个个真把自己当祖宗了,这个来要钱,那个来要钱。这世道谁不缺钱?”
这一席话故意臊人呢,周围人哧哧笑。二狗抿着唇,将十块钱放在柜台上。穿过围观的半圈人,他走出蒙哥百货。
她站在门廊底下。
那些凑热闹的人渐渐散开,只听到蒙哥还在小声抱怨,偶尔有几个好事者在一旁附和。二狗对着前面的汽车站,面上无动于衷。旁边有人走过来。
“小伙子。”那人喊她。
二狗扭头,正是先前买烟的那位,有些胖,脖子上套个金项链。
二狗没搭腔。
胖子笑了笑,自来熟地问二狗:“缺钱?”
二狗回他:“关你什么事?”
胖子还是笑,弹了弹烟灰,他说:“我手头正好有个活儿,你有没有兴趣?”
“做什么?”二狗定定看着他。胖子咬着烟屁股,手伸到里面口袋,摸出一沓名片。他随便递给二狗一张。
名片上的地方二狗知道,这不就是自己这几天最想去的地方么。
“意兴阑珊”是沿河巷子里的一家夜总会,在本地颇有些名气。
这个胖子是“意兴阑珊”所谓的经理,名片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含糊的称谓——胡经理。
看过名片,二狗问面前的胖子:“为什么找我?”
“没有为什么,”胖子用广东腔咬文嚼字,“小伙子,我很欣赏你呀。”
二狗根本不吃这一套,还是问他:“为什么找我?”
“够劲,帅气,爱钱。”
胖子一下子说出二狗的三个“优点”,最后,笑眯眯道:“考虑下啊,七百块哪儿赚不到?我可以给你——”想了想,胡胖子比了两根手指头。
“两万?”二狗说。
“哈?”
胖子惊得差点掉了下巴,干巴巴笑了几下,纠正道:“两千。”
二狗没问具体是什么工作,只说:“能预支么?”
“多不行,七百还是可以的。”胖子打包票。
“什么时候上班?”
胡胖子凑近二狗,神秘兮兮地说:“现在。”他说着,举起食指,转向不远处。
顺着胖子的手看过去,那儿是家米干店。
澜沧江啤酒的绿色凉棚撑开,底下就一个顾,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