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能够看到半成品,恨不得能够立刻冲过去,仔细地观摩观摩,可却偏偏不敢轻举妄动。
“站那么远干嘛?赶快过来。”群芳先生洗干净双手,回到了绷架后面,抬头看着正在发呆的沈初晴,没好气地开口说道。
“是”沈初晴应了一声,连忙走了过去,才一靠近,就被那龙头上面的一双眼睛给吓了一跳。
虽然只是一个龙头,可那一双巨大的眼睛,仿佛就是活的一样,扬眸间,带着俾睨天下的威严。
画龙点睛的故事,以前只觉得很夸张,可今天,沈初晴还真有一些担心,这一只龙头会忽然腾云驾雾而去。
群芳先生坐在绷架后面,双手已经熟练地开始穿针引线,口中却不紧不慢地说道:“你那天绣的绣面,我看了一下,基础的几样针法掌握得还算不错。
但在形式上面显得有些传统,太过于中规中矩,绣出来的东西就会比较死板,你以前是跟谁学的?”
“我妈妈,她会在农闲之余绣一些东西来补贴家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她学绣东西。”沈初晴低声回道。
“家学啊!挺不错的,只可惜了教你的人自身的基础就不是很好,只能教你一些表面上看起来光亮的东西。
其实这些东西,做一些普通的刺绣也完全够了,但如果你还想跟进一步,把这一门手艺给学精了。
记得把以前学的东西通通给忘掉,从头再来。”
手中针线迅速地穿梭着,群芳先生脸上依然面无表情,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对沈初晴现在所拥有的技术直接进行了否决。
“我愿意从头再学。”沈初晴没有半点不舍,只因为她心里清楚,绣娘和绣师之间的差别。
前者如同自己的母亲,虽然可以借着这一门手艺赚钱,但一辈子也不可能再有多大的进益。
后者就是眼前的老师,她的每一幅作品都堪称封神之作,她的针法也成为了不少刺绣师争相效仿的技艺。
如果自己想要在这一个行业里面发光发彩,那么就一定离不开名师指导。
看着她回答得半点都不犹豫,群芳先生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惊讶!
这样的话,她之前对好几个学生说过,但沈初晴是第一个答应得如此干脆的人。
能够成为自己的学生,刺绣的水平首先的c级以上,这一个级别,做出来的绣品在市场上已经能够很受欢迎了。
所以很多人在听说从头再学这几个字,就会打心底去抗拒,可眼前的女娃娃显然是个例外,虽然傻了一点,可就觉得有些合心意。
脸色也瞬间变得温和了不少,手上的动作依然不变,群芳先生继续开口说道:“其实刺绣并不难,只要掌握了那几种基本的针法,就可以一通十,以十通百,由熟到巧而变化无穷,方能够做到千姿百态。
你虽然从小就学起,可真动针的时间应该不多,从现在开始,每天在这绣室里面,至少要有六个小时的实操。”
“是,老师!”沈初晴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虽然自己从小就喜欢刺绣,可因为要上学的原因,真正练习的时间并不多,这也造成了目前自己的技术也只能勉强混上一个c级,难度稍微大一点的作品,自己根本就做不出来。
别说一天六个小时,就是八个小时,沈初晴也觉得自己能够坚持下来。
“昨天给你的书看了吗?”群芳先生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绣面,针线在她手上来回穿梭,就像是拥有生命一样,听着她手指的号令。
沈初晴愣了一下,之前不是说有时间再看吗?怎么这才一个晚上就问起来了?
此刻不由得有些庆幸,昨天晚上熬夜把那两本书都看了一遍,不然今天……
看着群芳先生手上的动作开始慢了下来,连忙开口回道:“看了一部分”
“说说交叠绣吧,你从中了解了多少?”群芳先生头也不抬地问道。
“是”沈初晴连忙开口应了一声,脑子里面迅速地把昨天晚上在书上看过的内容过了一遍,谨慎地组织好语言,才开口说道:“交叠绣是整个蜀绣传统针法里面最具有魅力,又最容易操作的绣法,也是目前民间流传最广的蜀绣绣法。
真正让它流行起来的,应该是一九零几年,四川通省劝工总局成立刺绣科之后。
当时的劝工总局把成都各地最好的刺绣技师全部给招进了刺绣科,还专门邀请了国画家张大师担任教导,主要负责蜀绣技法的传承提升和革新。
这位张大师不但对中国画甚为了解,对西洋画也有着一定的造诣,对刺绣技术和针法更是要求甚严,为了能够让绣面活起来,还带着当时的那些刺绣师们,创造设计了很多新的针法。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晕针,它不但能够保持蜀绣构图简练,色彩调和的地方风格,还能兼容西洋画,色彩变化丰富,画面立体感强烈的特点而深受世人喜爱。
其中有一个特别厉害的蜀绣大师张洪兴,在张大师的指导下,进行了一系列的意向写生改革,更是从民间针法之中整理出了一批表现力极强的新针法,完成了很多非常不错的好作品。
最有名的是一幅狮子滚绣球绣的绣作,于1910年6月,在南洋劝业会上一举夺得了刺绣最高奖牌。
后来张洪兴大师又和另外的几名刺绣大师用交叠针法刺绣出动物四联屏,参加一九一五年美国召开的巴拿马万国展会,获得了一等奖。
还对新的晕针法又进行了创新和发展,创造出了晕针叠绣、晕针变向重叠等一些神秘莫测的针法。”
群芳先生见她停了下来,也跟着停下手中的手抬头看了她一眼,复又冲着她招了招手:“你走过来一些,看一看我现在用的是什么针法?”
“是”沈初晴走到了群芳先生旁边,眼睛停在了她绣花针停顿的地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虽然觉得这种针法看起来很眼熟,但一时之间还真叫不出名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