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就跟预知到了自己死亡似的……”徐婷说着,一步步走到沙发上坐下后,低头说:“……你也知道老徐的经历,他凭借着巨大的资本平台吸纳了很多人跟随着他,这次他觉得自己快死了,竟然问我这些钱该怎么处理?”
“这很正常啊……”付国安说着,轻轻走到徐婷身边,紧挨着她坐下。
“别人这么做很正常,老徐这么做绝对不正常!他做任何事情都不会依赖别人,你懂我意思吗?我觉得哪怕是死,也会是他自己来决定以什么样方式去死。所以,他不可能征求我的意见,他之所以问我资产的分配,完全就是为了试探我!”
“你这是过度紧张导致的过度分析……”付国安轻轻给徐婷顺着后背,低声宽慰说:“如果我没有干上省委书记的话,我们现在确实该担心,但是,我现在是封疆大吏!他老徐是什么?不管他之前多么强大,咱们不是也扳倒他了吗?我们没必要这么提防他的。”
“现在他怕是已经觉察到是我们在对付他了,是我……他,他知道是我背叛他了!他现在肯定是已经知道咱俩的关系了!”
“徐婷,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付国安正色道:“如果以你现在这个状态继续下去,咱俩肯定会出事儿的!”
“就这几天……我觉得就这么一阵儿了……他快死了!”徐婷表情就跟个神经质一般,低声说:“医生跟我说他快死了!但是,他这个人我了解,他越是接近死亡,他就越想报复你……他现在越是安静,我就感觉他越是像在搞鬼!如果我们知道他在幕后搞什么事情的话还好,可现在我们就跟两个无头苍蝇似的,只能静静地等啊!”
“咱们已经出击了!”付国安说:“你不要总把事情往坏了想,他老徐都病成那样了,你还担心他做什么?”
“不安稳!”徐婷不安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偌大的厅里站着,满脸愁云说:“很不安稳!非常非常不安稳!这种感觉多少年没经历过了!我一想到他已经发觉咱俩的关系之后,我就觉得不安稳!绝对有事儿……走吧?我觉得我们得走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付国安走上前去,一脸不解地看着徐婷说:“我本以为你这个时候是非常镇定的!没成想你竟然比我还担心?我担心是因为我现在身居高位,是因为我还需要时间来巩固我的地位,但是,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你应该想办法把老徐稳住,结果你现在竟然是完全慌了阵脚的样子,你这……你这是不对的啊!”
“走!我说走!行吗?咱们的钱够多了,不能再占有了!假护照我都弄好了!咱们完全可以走了!你知道吗?前两天,就是前几天,我跟一个科技部门的领导吃饭,他告诉我说现在的电子化仪器日新月异,很多咱们不知道的侦查手段都已经慢慢开始使用,如果再晚几年的话,我们怕是想出去都出不去了!到时候存在国外的钱,你怎么花?下辈子花吗?”
“你真是疯了!”付国安忍不住地凶道:“你说你那么精明的人,今天怎么变成个疯子了?徐婷,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是你不冷静!是你现在干了一把手之后尝到权力的滋味了!”徐婷直接戳中了付国安的要害。
付国安确实是品尝到权力的滋味了。
县委书记、市委书记他都干过,之前干省长的时候,权力味道也够猛,但是跟省委书记相比,简直毫无可比性。别看就差了那么点距离,可是坐上来之后,才知道竟是天壤之别。这说了算和说了管用完全是两种感觉、两种味道啊!
之前那些板着脸的高官们,现在谁还敢在自己面前板着脸?哪个不是狗一般的忠诚?就是自己放个屁,他们都会跑过来大口喘息着说空气都因为我这个屁而变得香甜!
这种权力高度集中所带来的快感,没有体会过的人,让他们想都想象不出来的啊!
“你现在已经是部级干部,已经是万万人遥不可及的高度了……”
徐婷看着付国安那双被利欲遮蔽住的眼神,冷冷地盯着他说:
“我发现你现在的野心越来越大了!你是不是还想往上升啊?要知道,你之前的那些关系已经都要退休了,他们不可能再帮着你往上升了!这部级想升副国比登天还难,这里头掺杂了多少你不知道的利益关系、家庭关系、宗族关系?你争不过人家,你跟人家争,只会害了你自己!咱们不干净的啊!”
“咱们今晚聊的话题是老徐,不是我!”付国安狡辩说:“你怎么连我都还开始怀疑了?而且,老徐都快死了,你怕什么?你是怕我当了省委书记之后不要你了吗?我就是不要你,我能不要晨升?我付国安就晨升这么一个儿子啊!”
“你是不是嫌我老了?是不是后悔当年为我结扎了?”
“我如果嫌你老的话,我二三十年前就该嫌了!我嫌过吗?我对你的感情你不了解吗?你现在拿出这些东西来说,是想要压我吗?徐婷,我们都多大岁数了?你现在怎么还恋爱脑了呢?”
徐婷原本心情就焦躁,想着来付国安这里找安慰、找办法,没成想却被他反过来教育说是恋爱脑?
于是,拿起自己的衣服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啊?能不能正常点?”付国安拉住她说。
“我不正常吗?不正常的人是你!我是老徐的老婆,不是你付国安的老婆,你现在竟然还说起我的不是来了?你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承诺了!也是…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竟然傻乎乎地相信你们男人的承诺!我就是恋爱脑!可是,我现在清醒了!你放开我!”
话毕,推开付国安的手就走了!
付国安并没有去追,他也没有什么去追的心情。
更为主要的是,他非常清楚徐婷跟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哪怕生气也不会出卖他。
只不过是因为徐老最近一系列的反常动作,让她感到担忧而已……
可是,这种担忧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老徐都病入膏肓了,她还怕什么呢?
不要急,千万不能急,准备好一切防御措施后,等老徐去世,什么事都解决了。
——
当付国安在汉江市的时候,蒋震也回到了云亭县。
他自然是和刘晴一起回来的。
那大包小包拎到家里后,老蒋的脸上就乐开了花。
蒋家的亲人们那刻愈发觉得蒋震跟刘晴般配了,见了面之后,仍旧是催促着他们两人结婚。
刘晴喜欢听他们那么说,蒋震则是尽量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每当听到亲人们提到结婚的话题,他脑海中想到的永远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付小青。
老蒋还是习惯性地给蒋震讲一些大道理,讲一些古来圣贤们的话语。
蒋震只是静静地应声,刘晴想要反驳的时候,蒋震则会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跟父亲争论。
哄着醉酒的父亲离开之后,刘晴不解地问蒋震问什么不跟父亲解释。
蒋震说:“咱爸这个年纪,认知都已经根深蒂固了。你根本不可能拗过他。不仅是父亲,很多老百姓的思想也是那样。我们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我们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可是,现在你现在应该也发现了,很多老百姓是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他们就是随大流的一种群居状态。别人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别人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这不怪他们,而是一种社会属性所决定的,也可以说他们主动选择了安逸,主动选择了被洗脑……
“但是,你和我不能像他们那样坐以待毙。我们一定要充分理解这个社会,观察这个社会,主动学习、主动思考。这个社会的变化是日新月异的,要想不被淘汰,你必须要不断学习。你放眼这些老百姓,他们学习吗?他们不学习,他们认为学习是上学时候的事儿,这是极大的错误。踏入社会之后,更需要去学习。很多人总是抱怨生活太难,没时间学习。可是学习的时间一抓一大把,只是懒得学、不知道怎么学,然后,越来越被动。以至于脚踏被淘汰的边缘,而不自知。”
刘晴向蒋震投去佩服的目光,一脸花痴说:“哥,我爱死你了……你要我老公,我一定把你宠上天。”
蒋震听后,当即白了她一眼,“跟你说正事儿呢……瞎聊!”
刘晴见蒋震站起来要走,一把抓回他来,“耿思瑶呢?你回来之后,怎么没去看她?你是不是想和她分手啊?”
“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你别多管闲事。睡觉。”蒋震说着,径直去了里面的卧室。
躺在床上,想到耿思瑶今天下午那个电话,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在云亭的时候,自己确实很忙,耿思瑶也能理解那种男人忙碌起来的敷衍。可是,回来之后,你根本没法解释。
下午打电话表达不悦的时候,蒋震都能感受到自己对耿思瑶的冷意。
可是,耿思瑶哪怕哭出声来,都没有说一句“分手”的话。
这份感情,在耿思瑶那边越是深刻,蒋震就愈发感到纠结……
——
翌日,除夕。
家家都是张灯结彩,门前都贴上了喜红色的春联。
徐宅门口也已被徐晨升和孩子们贴满了春联。
徐老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徐晨升正带着孩子在门口玩鞭炮。
常年在国外的两个孩子见了徐老,并没有那种隔辈亲的喜悦,脸上写满了初见的陌生。
也是,徐老进官狱的时候,老大儿子才两岁多,女儿则是刚刚出生,狱中又不能见面,不认识也是正常的。
可是,徐老是认识他们俩的,他现在非常清楚,这两个孩子是——付国安的孙子和孙女。
“叫爷爷。”毫不知情的徐晨升微笑着推了推两个孩子。
孩子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们像是能透过表象观察到内在……
此刻微笑着的徐老,脸上是满满的慈祥,可两个孩子却莫名其妙地往后退了两步,像是嗅到了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