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之间,要互相体谅,互相包容,不能一有个什么小事就占用公共资源……还有你!不要仗着自己是长辈就胡作非为!跟你女儿回去以后,安分守己一点,别给她添乱!下次再闹起来,就真扣留你几天,让你试试没有家的感觉,听见了吗!”
“是是,听见了……”姜荣生点头哈腰,连连鞠躬,“谢谢您,给各位添麻烦了……哎,女儿,等等我!”
他追在姜海吟身后出了大门,等到四下没人的时候,悠悠开口道:“发现那东西了吧?”
“你看啊,你一心要把爸爸送进监狱,可我却念着父女亲情,没有告发你当年的事,要是我拿出那段视频,再加上我这后背上的伤疤,你说你还能维持现在的体面吗?”
“你想怎么样!”
她猛地转过身,恶狠狠地眼神吓得中年人下意识退了两步,随即想到对方根本不可能拿自己如何,这副样子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又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个数。”他伸出一只手,“你爸爸这些年过得惨啊,如今年纪大了,也想享享福,到了你尽赡养义务的时候啦,我也不贪心,先给我个五十万吧。”
“你!”姜海吟不禁为这个人的无耻而感到震惊。
“怎么,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姜荣生摸了摸下巴,“不应该啊,你现在的工作单位,虽然不是什么顶尖的律所,但在京市也是能排得上名的,你能在那种地方独占一个办公室,所里的人对你还那么尊敬气,可见你很有能力。”
“律师嘛,有能力,钱自然就挣得多,区区五十万,对于你来说,还不是几件案子的事儿?”
“没有钱,你别想威胁我!”
“怎么能叫威胁的?”男人上前一步,“这明明叫做赡养。”他瞥了眼周围路过的行人,压低嗓音道,“还是说,你想试试出名的滋味?你应该知道,U盘只是其中一份,我拷贝了无数份,现在手机里面就有呢。”
姜海吟深吸口气,忍住怒意:“没有五十万,最多只能给你两万。”
“打发要饭花子呢!”姜荣生眼珠子一转,“其实你一点一点的给,我倒是无所谓啊,大不了隔三差五就去律所找你……”
“十万,多一分没有,回头打到你账户上,现在给我滚。”
“你这什么态度——”
“姜小姐。”
一道温润的嗓音插了进来,两人一同循声望去,脸色各异。
“陈先生。”
陈品清扫了眼情形,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
姜海吟抿了抿唇,表情有些不自然,而姜荣生显然也不打算真的把事情闹大,断了自己的财路。
他小声丢下句“咱们晚上见”,然后双手插着兜,走开了。
走出一段路,忽然想到什么,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两眼后,拐进了旁边的巷道。
“呃,好巧啊,陈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为了快速揭过这段插曲,姜海吟没话找话地攀谈起来。
陈品清自然看得出对方的意图,完全没提自己一路尾随的事情,淡笑道:“是啊,很巧,正好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不用这么气,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公司刚投资了一家养老院,打算在这周六开展一些活动,其中有个普法栏目,姜小姐为人亲和,我觉得挺合适的,当然了,也要看你个人有没有这方面的兴趣,以及工作上的时间安排……”
姜海吟认真考虑了下,点点头:“可以的,没问题。”
“那真是太好了。”陈品清似松了口气般,打趣道,“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会被拒绝,因为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到,这京市还能请谁去,倒不是请不起,而是怕那些老人会被他们吓到,万一再吓出个好歹,几个部门的经理是要去我办公室哭诉的,你应该不希望,看到我的办公室遭到水灾吧?”
“噗……”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察觉到男人是在故意逗自己开心,垂下眼睑,勾了勾唇角,“谢谢。”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翻开一看,竟是邹言。
姜海吟莫名地有些慌张,手指头蜷了蜷,微颤着点下接通键。
“在做什么?”
低沉的嗓音一送入耳中,她忽然有点想哭。
忐忑紧张的心情,在这一瞬间,也有了解释。
她很想告诉对方,自己一整天遭遇的事情,很想让对方安慰自己,甚至替自己做主。
期待依靠的人一旦出现,所有的坚强便裂成了碎片。
可她终究不能撕下这身破碎的铠甲,还是要穿着它们。
因为彼此之间,并不是那种可以撒娇和慰藉的关系。
她也不想让邹言知道自己糟心的过往。
这世上最难缠的,是没有下限的赌徒。
可这样一个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没得选,永远摆脱不了这层血缘关系。
简直不敢想象,如果邹言知道了,会以什么样的眼神来看待自己。
本就罪无可赦,原来是从根就发烂发臭,坏到了骨子里。
想到这里,姜海吟一个激灵:“在见当事人。”
对面沉默了两秒,道:“幼儿园发了电影票,两大一小的套票,你晚上有空吗?”
那岂不是……一家三口的意思?
“当然——”激动的话到了嘴边,她忽然想起刚才与姜荣生的约定,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当然……当然没空了,我很忙的,而且我去算什么,我不去!”她没忘记自己的失忆被强迫人设,最后一句故意加重了语气。
“好。”
咔嚓。
驾驶座上的男人单手切断通话,一双狭长的眼仍紧盯着不远处的街道。
坐在后排的邹林臻趴在茶色玻璃上,望着那个女人先是皱起眉,不过很快又重新冲着对面的年轻男人绽开笑靥。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说说笑笑着离开了他们的视野范围。
“爸爸,去年的时候,你说,只要你宣布和白小姐订婚,她就能自投罗网,永远留在京市,可是后来,她逃了。”
“你让我去秋令营,在那边待上几个月,不要打扰你们,我去了,但你还是没能把她彻底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