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锦触动的下一瞬，立刻收起自己不该有的心思，眼眸冰冷，
“可上辈子的你与这辈子的你，终究不算同一人，至少这辈子，你还没做这样的事。”
殊不知这些话是她硬咬着牙的说的，她不过是在假装镇定而已。
提起上辈子那些事，听着这些事情从齐修言口中说出，
她还是会难受，还是会恐惧不安，喘不过气。
“伤害了你，便是有罪，无论我做没做过这样的事，可在你心里，我已经是做过了，我便要负责。”
叶云锦没有再说话，目光落向别处。
她扯了一下嘴角，可叹自己的悲哀。
要是上辈子的齐修言有这份觉悟就好了。
可这辈子，她只会觉得，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她早就不指望他能够变好，他能够负责了。
心已经死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叶云锦开口，淡淡的说着。
她的声音平淡的的不掺杂一丝情感，没有喜，也没有怒，
就是这样平淡的声音，让齐修言感到不安。
他本以为，她终于得知自己一直所求的真相，会责骂他，会哭，或者是会可怜他原谅他。
可是都没有，什么也没有。
她没有原谅他，她还在恨他，还在疏离他。
“如何能够过去，你所受的那些苦，那些折磨，我都还未曾感同身受，你如何能够让它过去？”
他红着眼，有些着急地想要抓住她，可是又不敢伸手，怕伤害到她。
叶云锦目光空洞。
感同身受？
这样的惩罚，会不会太重了？
她倒是想让他感同身受，可齐修言是一国之君，他的治国才华不可忽略，他要是死了，剩下的这泱泱百姓该怎么办？
也不知她到底是舍不得百姓，还是舍不得齐修言，亦或是给自己撑伞，
至少她心里不想让他和自己感同身受。
“我说过去了，便过去了，如今你已经意识到错，与我而言，往事便可不再计较。感同身受这样的惩罚，实在是太重，我不忍自己再受一遍，也不忍别人再受一遍，所以，齐修言，到此为止吧。”
叶云锦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想要离开床榻。
一垂眸，便看到月光下映衬着的那张俊俏的脸，满眼通红，极其不舍的看着她。
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父母，求爱的可怜孩子一般。
他的模样太过于可怜，以至于叶云锦竟然鬼使神差地抬手，将手放在齐修言的头上，摸了摸他的头。
“既然你已知晓这段孽缘，也知道错了，那这辈子，切莫走这条错路了。”
叶云锦看着自己的放在齐修言头上的手，眼前浮现出齐川的模样。
齐川也曾这样摸着她的头。
到底，齐川是他的父皇，她也是他名义上的母后。
若是他知错，那她也可以代替齐川。
“以后，你会有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室。你若是不愿与我生恨，便在这宫里唤我一身太后，我也尽一尽太后的职责，你若是嫌我碍眼，那我便搬入倚梅园，不扰你清净。”
说着，叶云锦收回手。
下一瞬，只觉得一股滚烫牢牢攥住她的手。
攥得很紧，甚至有些疼痛。
“别推开我！”
齐修言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喊了出来。
他最怕的不是她打他骂他恨他，而是怕看到她离开他，从他的世界消失。
他不是没试过放弃她，他试了。
他将自己关在东宫整整一个月，强迫自己不要去看见她，不要去想她。
可是他做不到啊，那一个月，对他而言，就像是生活在地狱里。
他筹谋这么久，就是为了能够在她身边。
只有这几日，每日睡醒后看到他躺在身侧，他才觉得自己好似真正活着。
他已经尝到过甜头了，如何还能再回到地狱里去？
抓着她的手已经出汗，可就是死死不愿意松开。
“若是要眼睁睁看着你离开，那我宁愿你恨我。”
他说得赤诚而又笃定。
“还不够吗？上辈子的恨还不能满足你，如今你还要继续走那条路，继续逼死我才肯满足吗？”
齐修言慌忙摇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
“不是的，我不会再伤害你，不会伤害你的家人，你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会好好补偿的。”
忽然间，他的眼神暗淡下去，就像是恳求一样，“只要你……别离开我。”
他要的不多，只求她能够留在他的身边。
“这样名不正言不顺，一辈子都受世人诟病？本就是孽缘，这不是能够强求的！”
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如同生活在阴沟里的日子，叶云锦发自内心的排斥。
“能强求的，能强求。”
齐修言失神的念叨着。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又看着叶云锦，恳求道：
“叶云锦，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我……”
叶云锦看到他这番魂不守舍的模样，有些心软了。
“一月之期，你别忘了。”
可这心软只会是暂时的。
她不会为了自己的命运而妥协。
说罢，她睡在齐修言身侧，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屋内又恢复了沉寂。
如今天越来越寒凉，屋内的檀香味被风吹去，只剩下一层淡淡的清香。
齐修言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自己心如刀绞，喘不过气。
这种疼痛不是那种痛彻心扉的痛感，而是一种被细密的网包裹起来，温水煮青蛙的窒息感。
他很难受。
他只觉得自己不能失去她，一定要留下她。
他会好好补偿她，但绝不让自己失去她。
他会让他们变得名正言顺的。
——
晚天长，秋水苍。山腰落目。雁背斜阳。
东方欲晓，朝雾弥漫。
大雁塔上的钟声响起，朝臣们纷纷穿着各色的官袍，从朱雀大街进宫门。
“唐大人，你听没听说这陛下夜夜都在寿康宫的事呀？”
提到这事，唐大人气得直跺脚，胡子都在颤抖，“我一把老骨头，但耳朵还算好使，此事京城都传遍了，我就算是不想听也由不得我！”
“唐大人，那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大楚百年朝堂，就没有发生过这种倒反天罡之事，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