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锦被点了名,有点心惊肉跳。
但也还是努力稳住心神,“你说。”
“儿臣如今二十有三,同龄人早已妻儿满堂,之前是因为忙着学习朝堂之事耽误了婚事,如今儿臣想给自己找一门亲事,将太子妃定下来,而后成家立业。”
叶云锦有些愣。
能从齐修言口中听到他自己主动给自己求一门亲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可思议。
她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回话。
“皇后娘娘,这是一些太子妃的人选,还请过目,到时候婚事操办,怕是也要麻烦皇后娘娘。”
叶云锦从齐修言手中接过一份名单册子。
“身为中宫皇后,操持皇子们的婚事本就是分内之事,太子殿下气。”
她打开了册子,一眼扫过去便看到七八个名字,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是哪家的女儿,是嫡出还是旁的,都是些什么亲戚,有没有皇室血脉之类的。
不过有一个人,叶云锦目光顿了两下。
其他人都是嫡出长女,门楣显赫,不是尚书之女就是丞相之女,唯有一人,写的是谢太尉二女,母亲是续弦,名字叫做谢去病。
叶云锦对这个名字感到诧异,好端端的女子,为何起这么一个名字。
“太子可有中意的女子?”叶云锦问道。
齐修言恭恭敬敬回答:“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凭皇后娘娘做主。这名单上的小姐,之前都从未见过,唯有谢二小姐,全年进庙上祈福是有过一面之缘,瞧着端庄贤淑,姿态婀娜。”
前面那些都是套话,齐修言这是点名了要谢二小姐。
“若是太子有意,那本宫便成全了这段姻缘。”
只要齐修言别来折磨她,那她就算是谢天谢地了,他娶谁她都高兴。
“多谢皇后娘娘。”
“陛下,您意下如何?”叶云锦小声问齐川。
在齐修言面前,她还能摆两下皇后的架子,可是同齐川说话时就完完全全是小鸟依人了。
“谢太尉也是清白人家,养出来的姑娘自然不会差,太子有意,那便允了吧,婚事也尽快操办。”
“多谢父皇成全。”齐修言又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以往的齐修言眼高于天,可不会这样子摧眉折腰说一句话就行一个礼。
“儿臣再无旁的事了,便先回东宫,父皇不召,则不出。”
齐修言又行了一个很深的礼,这才颓丧着出去了。
他的背影瞧着单薄许多,左腿走路时也还是瘸着,整个人虽锦衣玉袍,可到底还是没了从前那份精神。
-
待齐修言走了以后,叶云锦喜不自胜。
“陛下,您说太子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好呀?”
齐川捏了捏她的脸,大拇指在她下巴娇嫩的皮肤上摩挲,“看来小云锦这是希望越早越好,那朕也觉得越早越好,今日便传令下去,让钦天监选个好日子,一会回了紫宸殿,便写圣旨赐婚。”
叶云锦笑得开心,嘴角荡起两个小酒窝,轻轻伏在齐川胸膛前。
“有陛下在真好。”
“朕绝不会让小云锦受了委屈。”
齐川一手扶着她的腰,用唇贴了贴她的额头,满是溺爱。
——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
叶云锦坐在凤仪宫转角的阁楼上,瞧着眼前的景象。
如今是初夏,天气热了起来,她身上穿着鹅黄织锦木兰裙,配上薄薄的桃花云雾烟罗衫,整个人宛如春日映桃一般灵动。
这段时日,没有了齐修言的折磨,她的心情也是大好,有了前所未有的舒畅。
曾经未入宫之前的那份灵动也慢慢回归。
“哐当”
青玉茶盏被衣袖撩了一下,撞落在地上,又打了几个滚,直接从阁楼掉了下去,碎在院子里的青石砖上。
听着这破碎的声音,让叶云锦心有余悸。
瞧着那逐渐深红的晚霞,莫名的,心里有一丝慌张。
她脑海中又浮现出这一回齐修言出来之后的所作所为。
齐修言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会把头低得这么低?
他反常得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对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中只有礼貌,没有一丝一毫别的情感。
她自幼便生得貌美,寻常人,就算是再怎么不认识的人,见了她都会往她身上多停留两眼,笑意盈盈同她说话。
可齐修言的举动是不是太过于反常了?
会不会,他在谋划什么别的事情?
“皇后娘娘,天凉了,这阁楼上风大,还是先回屋吧。”
碧桃打断了叶云锦的思绪,扶着她从阁楼上款款下来。
大抵是她想多了,现在的齐修言不过是齐川的鱼肉,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回屋之后,叶云锦坐在黄花梨躺椅上,盯着鎏金异兽纹铜炉里冒出的青烟出神。
是她想多了吗?
她现在也不太确定了。
须得试探一番。
眼下唯有一事可以试探出来,那便是他的婚事。
齐修言若是真放下了,那这场婚事便会顺顺利利举行,他也会和谢二姑娘好好过日子。
他那么傲气的人,她就不信,这种婚嫁之事他也能忍受,毕竟两人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
看来,齐修言的婚事要尽快操办起来了。
——
夜里
东宫。
王瑾瑜在齐修言的寝殿门口守着,来回踱步,时不时焦急地朝里面看着。
“怎么就不行呢?怎么就这么多事呢?”他嘴里小声嘀咕着,眉头紧蹙。
“呕——”
殿内传来一声呕吐声,“滚!出去!全都滚出去!”
两个娇滴滴的美人从寝殿里面撞出来,脸上满是泪痕。
她们可不是青楼里的货色,而是平康坊有头有脸的女子,一曲红绡不知数。
因为受王少师所托,又拿了重金,所以才肯舍下面子陪,可没想到这位大人物居然看到他们就吐,简直是对她们的侮辱。
她们何曾受过这种侮辱!
王瑾瑜见人出来了,连忙赔罪:“两位娘子,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啊!算我的,我赔给你们。”
“哼!”
两人气鼓鼓地走了。
王瑾瑜只能是回过头去看殿内的齐修言。
只见齐修言红着眼,脸色惨白,额头上还有一些汗珠,瞧着是十分不舒服的模样。
“我的太子呀!你这是什么油盐不进的体质,有那么恶心吗?你怎么能对着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吐出来!你怎么忍心啊!”
王瑾瑜虽然嘴上调侃着,可还是老老实实地给齐修言拍着背,帮他顺气。
“有这么恶心吗?你是不是得了什么只能碰她不能碰别人的病啊?”
齐修言深吸一口气,算是缓过来些,“你也看到了,什么样的美人都没用。”
“许是今日的香粉味道太浓烈了,不如我明日找几个清淡的?”
“昨日的可不就是清淡的吗?还不是一样。”
王瑾瑜苦苦锁着眉头,“可是咱们也得试啊,那中宫皇后是万万不行的!你想都不要想!”
王瑾瑜说完,手搭在齐修言的肩膀上。
空气中陷入短暂的沉默。
王瑾瑜注意到,他的手搭在齐修言的肩膀上。
他额角跳了一下,朝着自己的手看了看,又去看齐修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