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映月再不喜欢夏淮裳,再不想喝这个姜汤,却不会推拒慕夕芷的命令。

    映月跟着慕夕芷,仰头将碗中的汤一饮而尽。

    主仆两人仰头喝汤,都没有注意到,夏淮裳眼底一闪而过的阴毒。

    喝完汤,慕夕芷将碗还给冷鸢。

    夏淮裳笑着告辞道:“既然如此,那淮裳就不打扰皇后娘娘安寝了,先去给师兄他们送汤了。”

    “好。”慕夕芷应道。

    目送夏淮裳主仆两人离开,慕夕芷拉着映月赶紧进帐,外面的风确实冷冽非常。

    “小姐,”映月替慕夕芷将身上的大氅脱下,说出自己的想法:“映月总感觉那个夏小姐有些奇怪。”

    慕夕芷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她一边脱着身上的衣服,一边问道:“哪里奇怪?”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怪怪的。”映月也说不清楚,但就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夏小姐看上去很和善,但是映月总感觉她的心思有些重。

    慕夕芷打着呵欠,回道:“没事,她总之也不常在我们身边,若你真的不喜欢她,那就少与她来往便是了。”

    “好,”映月也没有别的法子,她替慕夕芷将束成高马尾的头发放下,却见慕夕芷已经困得几乎是闭上了眼睛,忍不住笑着道:“小姐最近真容易犯困,像极了我们宫里头那只没事就躺在太阳下晒太阳的懒猫。”

    慕夕芷原本都已经打算躺下了,听得这句话,又坐起来“捶”了映月一下:“你现在胆子越发大了,连我都敢调侃了。”

    映月笑着“求饶”道:“映月错了,不说了,小姐快休息吧。”

    “这还差不多。”慕夕芷嘟囔着,顺着映月的搀扶,缓缓躺下。

    映月帮着慕夕芷将被子掖好,又将帐中的火炉放得靠近慕夕芷一些,这才将营帐中多余的蜡烛吹灭,只留下一盏照明。

    将这一切做好,映月正准备告退出去,却见慕夕芷已经仰躺在床上,眼睛平静地闭着,呼吸平稳,俨然已经是睡着了的模样。

    映月看着慕夕芷眼睛下的乌青,十分心疼,小姐最近本来就嗜睡,但是舟车劳顿,一直都没有睡好,今日又陪着陛下熬到这么晚,是时候该好好休息了。

    映月再细致地帮慕夕芷把被子紧了紧,这才退到营帐外间,躺到自己守夜的小床上,预备着等秦北夜回来,她再离开。

    营帐之外秋风呼啸,而营帐之内,却是暖和得如同盛夏,映月原本不打算睡的,她坐在床上,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脑袋,看着帐门的方向发呆,想着陛下什么时候回来和她家小姐一同休息。

    但是不知道为何,映月只觉得自己原本清醒的意识却突然模糊起来,她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味道,却来不及反应,人便已经倒在了床上,只留下一声闷响。

    又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了细微的响动,随即营帐从外面被掀开。

    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身影快速进来,那人看一眼外面小床上的已经昏睡过去的映月,没有丝毫犹豫,直直绕过屏风,走进营帐深处。

    那人从怀中拿出一支短笛大小的竹管,拔开上面的木塞,将管口放在慕夕芷的鼻子下,片刻后,那人收了手上的东西,随即无半分迟疑地背起慕夕芷,朝外面走去。

    门外的侍卫站立得好好地,可是双目直视前方,仿若看不见慕夕芷被人带走一般,依旧安静地站着。

    黑衣人背着慕夕芷,似是极其熟悉军中地形,悄声躲过了巡逻的兵士,避开了暗中护卫着的暗卫们,快步出了军营的范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天光渐晓,东侧的天空隐隐泛着鱼肚白,秦北夜弯身从主营中出来,身后跟着韩如风和战武钦等一众将领。

    昨晚部署了一夜,终于在天色擦亮的时候结束了。

    秦北夜转身对众人吩咐道:“尔等且先回去小憩片刻,三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是,臣遵旨——”众人拱手应道,站在原地目送秦北夜离开。

    寒赤跟在秦北夜身后,问道:“陛下,您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了,”秦北夜微微捏了捏眉心处,纾解身上的疲惫感,但是刚回答完,他又换了念头:“还是吩咐人去煮粥吧,一会儿芷儿醒了吃。”

    “是。”寒赤乐呵呵地应了。

    两人跟着秦北夜一直来到营帐门前,门口守着的六个侍卫齐身行礼:“给陛下请安。”

    “嗯,”秦北夜轻声应了,又低声问道:“皇后还在睡着?”

    领头的侍卫应道:“是,属下等还未交班,昨晚见娘娘回营后,便一直在里面休息,没有再出门。”

    “好,”秦北夜应了:“你们辛苦了,去安排人换岗吧。”

    “谢陛下。”众侍卫拱手谢恩道。

    寒赤寒索机灵地撩开两边的营帐,方便秦北夜进去,待人进去后,他们才放下帐帘。

    寒索正准备给门口侍卫换班,刚给他们列好队,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却听见秦北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来人!”

    这声音和刚才的平静判若两人,显然蕴着滔天的怒意。

    寒赤寒索一惊,连忙带着侍卫们进去。

    路过门口小床,寒索却见映月侧趴在床上,连被子都没有盖,而他们这么多人乌泱泱的动静,却没有将她惊醒,心下便已有不妙的猜测。

    果然,他们绕过屏风刚进去,便看见秦北夜站在大床前,一动不动的背影。

    而那张床上,空无一人,只剩凌乱的被子。

    “皇后娘娘呢?”寒赤下意识地惊问。

    寒索反应迅速,连忙回到门口,拼命地去推映月,可是映月怎么也醒不了,寒索手指颤抖着放到映月的鼻子下,所幸手上还有温热之感传来。

    他连忙大声道:“陛下,映月昏迷了。”

    闻言,跟进来的六个侍卫齐齐跪倒在地,为首的侍卫慌乱道:“陛下,属下六人昨晚一直守在门口,未曾离开半步,也没有闭眼休息的时候,属下可以肯定,自昨晚娘娘回来后,她和侍女都没有再出去过了。”

    寒索和寒赤已经趁着侍卫说话的时间,将营帐各个地方都检查了一遍:“陛下,营帐没有任何损坏。”

    秦北夜面色冷沉得吓人,他声线似是淬了冰:“昨晚皇后回来后,有谁来过?”

    侍卫略微思忖,连忙回道:“娘娘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送姜汤的夏小姐,夏小姐给了娘娘和映月姑娘各一碗姜汤后,就离开了,说是给您去送姜汤。”

    秦北夜眸底闪过一抹深色,那是毫不掩饰的狠厉杀意。

    听得侍卫的话,寒赤道:“夏小姐昨晚送来的姜汤,我们也都喝了,但是并没有什么事。”

    “去查!”秦北夜冷声道。

    “是!”寒索立刻应道。

    秦北夜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他再看一眼房中众人,直接迈步而出。

    寒赤连忙跟在秦北夜身后出去。

    侍卫们不知道该如何,留了两个在营帐门口候着,其他跟着秦北夜两人而去。

    秦北夜没有半分停留,直直去了夏淮裳的营帐,门口守着的侍卫远远看见秦北夜过来,正准备行礼,秦北夜却已经怒气冲冲地掀了帐门进去了。

    侍卫们的动作就这样僵硬在了原地。

    寒赤亦是吃了一大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秦北夜会有这番举动,但是此刻并没有时间给他思索清楚,他快步跟着秦北夜进去。

    营帐之内,冷鸢正弯身整理着夏淮裳的衣物和床榻,听见动静,还以为是夏淮裳回来了,她连忙回过头去,却见脸色铁青的秦北夜快步进来。

    冷鸢脸色一变,心底说不出的紧张上涌,忙低下头欲行礼。

    可秦北夜已经先开了口:“夏淮裳呢?”

    冷鸢被秦北夜冰冷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低着头回道:“回皇上,我家小姐去了膳房,说是要给您熬粥。”

    “她昨晚一直在营帐中待着?”秦北夜问道,于此同时,他的视线在营帐中快速打量了一圈。

    冷鸢心下紧张无比,她掩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捏在一起,面上故作镇定:“是,小姐昨晚给您送了汤之后,一直都在营帐里休息,今早天擦亮时才出的门。”

    怕自己说的话秦北夜不信,她还特意指了指门外:“门……门口的侍卫可以作证。”

    秦北夜余光瞥一眼外面。

    寒赤连忙道:“来人。”

    门外侍卫跑进来:“陛下。”

    寒赤问:“昨晚夏小姐一直在帐里待着?有没有出去?”

    两个侍卫齐齐回道:“没有,昨晚一直是属下两人守着,没有看到人进出。”

    秦北夜冷得像冰一般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扫过,随即留下一句:“把人给我看好了!”

    “是!”侍卫应道。

    冷鸢看着秦北夜快步离开的背影,心下更是紧张,陛下比她所想的,更加紧张慕夕芷,要是他知道……

    冷鸢扭头看向床上的衣服,心里愈发紧张。

    出了营帐门,秦北夜直直去了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