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狄十分确信,秦煜这个贪生怕死的蠢货,是一定会签下的。

    “是。”哩粟双手接过文书,应道:“那属下现在就出发。”

    “好,去吧。”萧天狄应道。

    哩粟转身还未走两步,又听得萧天狄把他叫住:“等一下。”

    “陛下。”哩粟回身,恭敬行礼。

    萧天狄眉头微微蹙起,问道:“近日,秦北夜没有什么动静吗?”

    按照他对秦北夜的了解,秦北夜冷静睿智,比秦煜那个蠢货聪明多了,就算他这边和秦煜的动作不明显,他也应该会有所察觉才对吧?

    怎么到现在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闻言,哩粟一愣,随即道:“没有,我们的人一直盯着他,他最近都待在秦仪国京城,和他的王妃在一起,每日就是上朝回府,没有什么异常。”

    “王妃?”萧天狄问道:“就是他之前被指婚的那个丑王妃?”

    “是,”哩粟应:“我们的人传话说,夜王和他的王妃感情甚笃,专宠她一人,王府之中再无别的女人,而那个丑王妃现在脸上的胎记已除,据说比之西纪国第一美女纪天媚还要美。”

    “竟有此事?”萧天狄奇道。

    “千真万确,”哩粟回道:“属下猜测,夜王此刻美人在怀,因而对朝政之事倦怠了。”

    萧天狄愈发好奇道:“我可是还记得他此前从来不碰女人,现在竟然会如此专宠一个女人?”

    “你此去秦仪国京城,顺便查一查这个女人,朕倒是好奇得紧,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能得了冷面阎罗的心?”

    哩粟拱手:“是,属下遵旨。”

    萧天狄看着哩粟离开的方向,耳旁还流转着刚才两人说的话,他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秦北夜以前一股子不近女色的样子,他还差点信以为真了。

    没成想秦北夜居然是装的,他就说嘛,哪有男人不爱温柔乡的?

    不过秦北夜这开窍只开了一半,竟然就喜欢一个女人,真是蠢,要他说啊,这美人就是越多越好才对。

    萧天狄这般想着,便干脆丢了手头的奏折,朝着后宫而去,最近他新纳了几个貌美的妃子入后宫,几个女人各个都娇艳动人,让他爱不释手。

    可人刚走到门口,便遇上了迎面而来的太后。

    “皇上这是要去哪里?”太后愣了一愣,问道。

    “没什么,”萧天狄哪里敢说自己打算去后宫白日宣淫,笑着回道:“就是儿臣看奏折看得有些累了,所以预备着出门去走走。”

    闻言,太后笑着道:“哀家就怕皇帝会累,所以特意让人准备了参汤,皇帝喝一些吧。”

    “是,多谢母后。”萧天狄乖顺地应了,伸手扶着太后往里面走。

    看着自己儿子喝过参汤,太后这才挥手将殿内伺候的人都挥退下去了。

    她直入主题:“皇帝,萧天逸那个小贱种,找到了吗?”

    萧天狄眉头微微皱起,回道:“还没有,这个贱种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没有留下半分痕迹,儿臣的人还在搜寻中。”

    “真是贱人生的贱种,”太后恶狠狠道:“和他那个娘一样,都是贱人。”

    太后未出嫁前,是北宁国下辖的最大的部落的公主,先帝十五岁便被传了皇位,当时只是遵从将死的先皇之命,为了稳固皇权而娶了她,封她为皇后。

    两人相敬如宾地一直生活了五年,可当萧天狄三岁上的时候,北宁先帝却爱上了一个歌姬,连问都没有问过她,便将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接进宫里来,那个女人三月后便生了一个儿子,取名萧天逸。

    虽然先帝并没有表现出对他们母子二人的偏袒,但是毕竟是同床共枕许久的夫妻,太后很快便看出了先帝对那个歌姬的不同,不似对她的相敬如宾,而是真的喜爱。

    太后生性不能容人,更见不得自己有不如别人的地方,又怎么能看着自己的丈夫喜欢别的女人胜过她?

    因而太后嫉恨非常,想要置那个歌姬于死地,但是先帝虽然看似不怎么在乎萧天逸母子,却派了手下最信任的心腹去保护他们母子二人。

    太后屡次下手不得,直到有一次皇帝缠绵病榻,没能顾全之时,才寻到了机会,将那女人毒杀了。

    但是她恨的是,当时的萧天逸跟着侍卫出宫去了,不然她便可以让那对母子共赴黄泉。

    在先帝病愈之后,她随便寻了个借口,只说那歌姬是不慎坠湖死了,先帝虽然相信了,但是从那之后,他便让人将萧天逸送出宫去,而他自己再也没有踏入她宫中一步。

    这件事情每每想起来,她便气得心绞痛。

    萧天狄见太后心情颇为不悦,知道她又想起了以前的事,宽慰道:“母后放心,儿臣必定会尽快找到他的。”

    “嗯,一定要尽快找到他,然后格杀勿论!”太后表情狠厉。

    萧天狄应道:“是,儿臣明白。”

    ……

    慕雨柔原本总爱装出一副柔弱而又娇滴滴的模样,而现在刚出小月子却被送到了宗人府与秦煜相伴的她,是真的每日以泪洗面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处心积虑嫁给太子,最后却竟然得了这个结果,终身与太子一同圈禁在宗人府。

    而秦煜自从进了宗人府,就仿若变了一个人,对她轻则辱骂,重则直接殴打。

    慕雨柔今早不过劝他出门走一走,到他们狭小的院子里走动两步,却直接被秦煜甩了个巴掌,丢到了这间院子里最小的柴房中。

    夜幕沉沉,慕雨柔已经哭肿的眼睛流下泪来,饶是柳云茵在世时,她还是庶女的时候,在她母亲王氏的照顾下,她也过得是媲美嫡女的日子,从没有吃过苦。

    可是现在这房子,慕雨柔泪眼环顾这间房子,就算是他们丞相府最下等的仆役住的,也比这间房子好。

    她坐在地上,倚靠在墙角,虽然是夏日,但是这宗人府的院子鲜少有人住,潮气从地下窜上来,让她原本就因为中毒小产的身子更是熬不住,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地,感觉自己就像是将要死过去。

    恍惚之间,她仿若看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背对着她,站在远处。

    慕雨柔眼睛睁不开,她迷迷蒙蒙地看着那女人,沙哑的声音开了口:“你是谁?”

    “咯咯咯……”那女人背对着慕雨柔,发出诡异的笑声。

    慕雨柔汗毛倒束,大声喝道:“你到底是谁,不要装神弄鬼的!”

    可那女人的笑声分毫未停,她一边笑着,一边缓缓转过身来,长发随着动作微微分开,露出一张惨白的脸,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惨死的甄玉琴。

    而那脖子上,还豁着一张大大的口子,此刻正鲜血直流。

    “啊!”慕雨柔尖叫出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甄玉琴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慢慢朝着慕雨柔凑近:“我能来干什么?你害死了我,我当然是来找你索命的啊。”

    “不……不要……你不要过来!”慕雨柔拼命后退,可是不知道身后有什么东西阻挡着她,让她无法动作。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双沾染了血迹的手,朝她的脖子慢慢逼近。

    “贱人,你竟敢打本宫!”一声怒吼声在耳边爆响。

    慕雨柔从梦魇中醒过来,她的头被来人打得歪向了一边,但是顾不得这些,她连忙回过头去,看向来人的方向。

    只见秦煜满脸怒气地瞪着她,而他气得铁青的脸上,赫然有五个指印,还有一道血痕。

    慕雨柔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刚才是在做梦,她连忙告罪:“殿下恕罪,臣妾刚才被梦魇住了,不慎打了殿下,臣妾不是有心的。”

    “罢了罢了,”秦煜虽然气怒无比,但是眼下这事也不重要,他道:“你快点起来,随本宫一起出去。”

    “啊?”慕雨柔惊讶道:“殿下刚才说什么,我们……我们可以出去了吗?是陛下放我们出去了吗?那殿下的太子之位呢,保住了吗?”

    她过于惊讶,以至于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秦煜看着面前陷入自己想象,无比激动的女人,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他此前还真是瞎了眼,还真以为慕雨柔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不是看中他的权势,而是真的心悦于他才要嫁给他的。

    现在看来,他当初还真是瞎得彻底。

    要是他当时没有眼瞎,娶了慕夕芷,肯定不会是现在的光景,就凭慕夕芷能够治毒,将政帝救回来,政帝也不会如此生气,直接废了他的太子,把他关进了宗人府,完全断了他的后路。

    越想越气,但是眼下没有时间耽误,他直接将慕雨柔从地上拉起来,道:“别异想天开了,那个老东西生怕本宫抢了他的皇位,怎么可能还会把本宫放出去,总之你要是想要活命,就安安静静地跟着本宫出去,到了外面,你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闻言,慕雨柔眼底的期待瞬间暗淡下来,她还以为自己又可以做回风光的太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