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政帝对着门外吼道:“将证人证物带进来!”
门外忙有人应了,不多时,几个农妇打扮的人被押解进来。
而后面还跟着一个宫廷嬷嬷模样的人,正是太后的心腹李嬷嬷。
李嬷嬷对着政帝行了一礼:“皇上恕罪,太后娘娘听说此事,便派老奴过来看一眼,还请皇上准许。”
政帝面色略微缓和:“嬷嬷气了,就请嬷嬷站在一旁,好好替朕审一审这毒妇所做的阴损之事吧。”
“是。”李嬷嬷道。
而观皇后,她已经在看见那几个农妇进门的时候,便已经面白如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接下来的审判极为顺利,在充足的人证和物证的指控之下,在皇后心腹张嬷嬷抗不过酷刑的招认下,皇后别无选择,不得不承认了她谋害皇嗣的事情。
宫中除了今年十九岁的太子,最大的皇子便是年方十四的四皇子秦炜了。
而只比太子小上两三岁的二、三皇子,早在不满五岁之时,便夭亡了。
且宫中比太子年纪小五岁以内的,只有大公主洛昭和二三公主洛芸洛溪,洛芸洛溪又只有十六十五。
若不是华贵妃护佑,洛昭又是个公主,那么今年年方十七的洛昭,根本就留不住。
洛芸洛溪也因她们是公主而存活了下来。
还有十数个皇子皇女尚在胎中之时,就已经因为各种巧合和亡故,这一切,都是皇后的手笔。
政帝在怒气难消,看着跪坐在地上,仿若灵魂出窍的皇后,更是血气上涌,再狠狠地给了皇后一脚。
皇后仿若一块破布一般,重重地摔了出去,倒地之后,吐出一大口血来。
随即便是政帝冰冷的声音响起:“皇后德行亏损,不配为后!收回她的皇后宝册金印,囚禁于寝宫,每日只予清水白饭,不要饿死便可,处贱婢张氏外,其余人等一律不可侍候!”
李嬷嬷看着这场景,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口劝说,而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想着一会儿回去怎么给太后回话。
政帝虽是盛怒之下,却还没有忘记要给太子铺路的事情,没有忘记皇后的事情传出去会影响太子继位,他警告道:“今日之事,只是朕要给后宫一个交代,更是要给那些无辜枉死的皇嗣和受尽辛苦的嫔妃一个交代。”
他顿了顿,狠厉的视线扫过众人身上:“但是,尔等若是将此事传出宫去,休怪朕不留情面,让尔等家中父老跟着一同陪葬。”
“是……”众人哆嗦着回道。
政帝再看一眼众人,道:“若今后宫中还有人敢因一己之私,胆大妄为,谋害皇嗣,朕必定将那人株连九族,处以极刑,一个不留。”
“是……”众人更是颤抖得厉害,一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来。
“哼!”政帝一甩袖,气冲冲地离开了。
在一群慌张无比的妃子宫女中,华贵妃淡然地看着政帝的背影,她早就在收到这些证人证物打算告诉政帝之时,便已经猜到了政帝会是这样的反应。
只是她没有想到,政帝竟然会给皇后这般严重的处罚,除了昭告天下,眼下形同废后,且随时可能殒命。
她更不知道,怒气离开的政帝,在迈进自己的寝殿大门的那一刻,当即晕了过去,口吐鲜血。
虽然政帝封锁了消息,不至于让这件事情传到百姓之中去,但是秦煜在前朝后宫的眼线极多,很快便听说了这件事。
加之昨日京中来信,说秦北夜被政帝派为他们秦仪国的皇室代表,前去接见北宁新帝派过来的使臣。
秦煜眼下捏着手中的密信,手背青筋暴起,眼底已经是一片血红。
皇后被囚,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失去了一个全心全意扶持他的左膀右臂,而政帝毫不顾忌地将皇后这般处置,显然不顾及他作为太子的颜面和处境。
加之政帝对秦北夜愈发信赖,屡屡对秦北夜委以重任,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慕雨柔那个没用的东西却连个孩子都没有给他保住,秦煜越想越气,恨不能现在就冲回京城,好好收拾了这些人。
“殿下,北宁来信。”影卫快步进来,递上一封信。
秦煜动作有些焦急地伸手接过,细细浏览了里面的内容。
“好!好!”看清信中说了什么,秦煜连连叫好,原本的怒气霎时间烟消云散。
……
隐宗
一群白衣弟子们正整齐划一地在山门内侧的广场上练着武,两个鹤发童颜的男人站在广场旁的高阶上,看着下面的年轻弟子们练剑,嘴角都勾着一抹满意的笑。
广袖宽袍的灰衣男子问身旁黑衣窄袖劲装的男人:“宗主,你今日看上去颇为悠然,可是有何喜事?”
“老夫能有何喜事,不过就是北夜那臭小子竟然百年铁树开了花,喜欢上了他那个小王妃。”
不错,那被称为宗主的黑衣男子,正是隐宗的现任宗主,也是秦北夜的外祖父,上官迟。
而一旁的慈眉善目的灰衣男子则是隐宗的二长老,也是夏淮裳的祖父,夏正。
其实夏正年纪比上官迟要大了近十岁,但是他始终信奉无为道,一贯闲云野鹤惯了,不愿意接任宗主的位置,只愿做个闲散的长老,辅佐宗主。
听得上官迟这话,夏正瞬间来了兴致,他问:“哦?怎么之前没有听得宗主说呢?”
“你也没有问啊。”上官迟一脸嘚瑟道。
“你……”夏正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缓了一缓才道:“你真是年纪越大越无聊了。”
上官迟挑了挑眉头,没有接话。
夏正看见下面有个弟子身形明显错了,幼稚地拿人家小弟子撒气道:“错了错了,手抬高些,别以为老夫没看见!”
可怜那弟子本来就第一次被宗主和二长老同时盯着练武,心里慌得很,又乍然听得这么一句话,更是再错了一步,亏得他反应倒是快,没有再出错。
上官迟一笑,转移了话题,问:“说来淮裳那丫头我像是许久没有见到她了,又闭关了?”
“没呢,”夏正道:“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最近总是下山,前几日回来了一趟,没住两天呢,又下山了,说是去救扶百姓,也不知道是不是跑哪里野去了。”
上官迟笑着道:“淮裳的性子沉静,想必不会做出有失门楣的事情。”
“希望如此。”夏正眉头微蹙道。
上官迟瞟一眼夏正,心下清楚他在想什么:“你且放宽心,淮裳人已长成,性情温和沉静,又仁爱识大体,和当年敦派行径完全不同,你没有救错人。”
夏正道:“虽说是如此,但是我当年执意在敦派被武林众门派灭绝之后,将尚在襁褓中的她带回来,可是现在想来,万一她生性里和她父母那些恶毒之辈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牺牲别人的性命,来成全自己的所想,那该如何是好?”
说着,夏正有些自责:“也怪我太图省事,把她带回来后,没有自己悉心教导。”
是的,此事只有上官迟和夏正两人知道,夏淮裳并非是夏正的亲生孙女,而是当年的强盗门派敦派的后人。
当年敦派烧杀强掳无恶不作,夏淮裳的亲生父母都是其中的头目,而众武林门派为了稳定时局,联合起来,剿灭了这些作恶多端的人。
而夏淮裳当时刚刚出生三月,夏正动了怜悯之心,说服了宗主上官迟,将她带回了隐宗,当做亲生孙女来养。
夏正一生未曾娶妻,自然也没有儿子,但是他当时只对外宣布他一直有一个放于山外养大的儿子,不甚在动荡的时局中身亡,只留下这么一个孙女。
但是夏正毕竟是个男子,他又生性不爱拘束惯了,将夏淮裳带回后,只是好吃好喝供着她,见她的机会也不多,自然教化她的时间也少,除了夏淮裳那一手的锻造之术是他传授之外,其他的,夏正也鲜少与她有所交流。
因而他也不清楚,夏淮裳会不会变了样儿。
“不会的,”上官迟宽慰他道:“淮裳那丫头知书识礼,看着就是个好孩子,且她从小在隐宗长大,我们隐宗的孩儿们各个都是好的,她潜移默化中也不会差的。”
“嗯,希望如此。”夏正祈愿道。
而彼此安慰的两个老人并不知道,他们所确信的这个良善之人夏淮裳,将会为了得到秦北夜,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
……
茗香寻
四楼的“雅”包厢中,秦北夜正端坐在书桌后,而慕夕芷则是舒适地靠在他对面的软榻上,表情淡然地听着秦北夜给她讲宫中的事情。
“所以华贵妃的情报,都是殿下给的?”慕夕芷听完,总结出来了。
“是,”秦北夜面色如常:“自从我下山后,知道后宫与太子同龄,有竞争性的皇子几乎没有的时候,我便察觉到了异常,暗中派人去查探,果真便查到了后面的阴损之事。”
慕夕芷冷笑:“政帝也是自作自受,有这么一个皇后,大概也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