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花亦邪笑着应沐风的话。
沐风这才放下心来，他将碗中的最后一勺药给花亦邪喂完，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开口道：“不过主子，属下今日看夜王对慕小姐很是在意，您……”
此话一出，花亦邪的笑容僵在脸上。
见花亦邪这般，沐风虽不忍，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道：“主子，慕小姐毕竟已经是夜王妃了，我看他们两人虽然此前是合作关系，但是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您要不还是……”
还是换个人喜欢吧。
后面这句话，沐风虽然很想说，但是没敢直接说出来。
花亦邪知道沐风想说什么，他摆摆手，道：“我喜欢她，又没有让她一定要喜欢我。”
“再说了，”花亦邪笑着道：“就算秦北夜喜欢小夕儿，小夕儿也不过就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合作对象，只要她没有对秦北夜动心就好了。”
“可……”沐风总觉得在家主子有些太乐观了，直觉告诉他，慕小姐对夜王的态度也有些不一样。
“好啦，”花亦邪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他自行拉过枕头躺下，面向床的内侧闭了眼睛：“时间不早了，睡了睡了。”
见花亦邪这般，沐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端了托盘，吹灭了房中的数十盏蜡烛，留下远处一盏暗暗的照明，随即出去了。
房门重新合上，房中寂静无声，花亦邪原本紧闭的眼睛在昏暗中睁开。
他眼底清明，仰头看着床顶。
眼前不断浮现秦北夜和慕夕芷适才亲吻的画面，他心底仿若被人搅碎了一般，揪着疼。
其实很久之前，他就觉察出了慕夕芷对秦北夜态度的不一般。
花亦邪知道慕夕芷于感情上十分迟钝，毕竟他已经多次都已经表示得非常明显了，可她却每次只把他的话当做玩笑。
远的不说，就说她上次进迷雾森林，就是为了秦北夜。
每次提及秦北夜有关的话题，她时常会失了神，所想的人不用慕夕芷说，花亦邪也知道是秦北夜。
只不过慕夕芷天生对感情十分不敏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内心罢了，可尽管是这样的情况下，她却也已经无意识地开始将秦北夜和“其他男人”区分开来。
就拿今晚在郊外的表现，若慕夕芷潜意识里对秦北夜无意，若她潜意识里没有把秦北夜当成她的丈夫，按照她的性格，绝对不会伸手去抱一个男子。
而会直接使用武力阻止，抑或是冲到他和秦北夜中间，挡在他面前劝说秦北夜住手，当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得多。
花亦邪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他虽然清楚地知道慕夕芷已经对秦北夜动了心，却执着地不想承认这件事情。
多少年了，他再一次看到了这样卑微的自己。
……
慕夕芷今日沐浴整整泡了半个多时辰，直到后面热水变温再变凉，她才堪堪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僵硬的手臂在水中划动了几下，感受到这水带来的凉意，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要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着这水继续泡下去，怕是她明日就要喷嚏连连了。
摇了摇头，慕夕芷快速起身出了浴桶，穿上寝衣，随意套了一件宽大的披风在身，这才出了偏殿，朝自己的寝殿而去。
现下虽然已经是亥时将过的时刻，殿外的温度却也不低，留着白日的余温，清清凉凉的风吹拂在身上，倒是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慕夕芷慢慢走在回廊中，刚才在浴桶里泡出来的一堆愁思，渐渐消减了不少。
她定定看着庭院中那在灯笼映照之下，在流水旁耸立的草木，那些高高低低的臻稀绿植，都是她所喜欢的，甚至有些是她亲手栽种的。
此刻，她倚靠在回廊的栏杆旁，回廊檐角上的灯笼，散发着暖黄色的光，照在她洁白无瑕的脸上。
是的，既然已经挥退了所有的侍女，加之时间已经很晚，慕夕芷便没有再掩饰，沐浴之前就已经把脸上的易容之物取下了。
现在，就算是柳太傅站在她面前，也不敢相信，这个绝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是他的外孙女。
止步在回廊旁看了片刻，慕夕芷的心思舒朗的许多，不自觉地绕回刚才在沐浴之时所想的事情。
刚才还就纠结成乱麻的事情，眼下都已经理顺。
她今晚确实被秦北夜的话震撼到了，最早她误以为秦北夜喜欢男人，后来却听得秦北夜自己说他喜欢女人，当时便已经让她很是不敢置信。
今日听秦北夜说喜欢自己，慕夕芷更是震惊到无法思考。
怎么会啊，秦北夜相貌俊朗，绝世无双，而她的外貌是秦仪国上下知名的丑；秦北夜更是秦仪国百姓都敬重的战神，而她曾经是京城第一厌恶女。
不管从哪个角度，她与他都不相配。
慕夕芷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喜欢于她？
明明，慕夕芷想到夏淮裳，明明夏淮裳绝世容貌，还与秦北夜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她才是秦北夜更好的选择。
而秦北夜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只看这次进迷雾森林，他就是带着夏淮裳同行的，而不是带上她。
夏淮裳对于秦北夜更是有意，秦北夜受伤时，她焦心忧虑到茶饭不思，为了给秦北夜治伤，她不顾自己的身上留下伤疤，执意试药。
秦北夜养伤期间，她就算进不去夜汀洲，也每日给秦北夜熬汤，以至于不慎让手上的伤口加重。
相比之下，慕夕芷觉得，她比不上夏淮裳。
可秦北夜却说他喜欢她，为何？
慕夕芷并没有发现，虽是纠结，但当她想到秦北夜说他喜欢她之时，她嘴角勾起的弧度有多么鲜明，这笑，让她绝美的脸更是生动活灵，为这一方天地再添了几分颜色。
她垂眸看着回廊下的小桥流水，前世的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男女之情，她游走于各种任务，为了完成这些任务，她扮演过无数角色，把各型各色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是那只需要用她前世美艳无双的外貌，以及特意学过的话术便可，并不需要走心。
秦北夜的话，却让她大失方寸，心下有一种隐隐的念头，她不敢细想。
她从小在组织里，见过太多肮脏的男女交易，对感情上有着极高的洁癖。
而秦北夜未来是要当着封建帝国的皇帝的，后宫三千女子，慕夕芷自认，她没有这么宽容大度，和这么多女人共侍一夫。
她深吸一口气，秦北夜身份尊贵，不过是看她与这个年代的女子有不同，才会心生喜欢她的错觉，等他回过神来，在青天白日再看见她这张丑脸，定然不会再有这般想法。
如此想着，慕夕芷只觉得心底的郁结疏散了许多，她最后再深深看一眼那流水旁的绿植们，幼稚地在心底和它们说了句晚安，这才转身继续朝着寝殿而去。
走完回廊，慕夕芷到了寝殿大门口。
“吱呀”一声，寝殿的门打开又合上。
慕夕芷仔细地用门闩将门闩好，这才缓缓朝寝殿深处而去，空闲双手还不忘一边解下身上的披风。
寝殿之内亮着几盏灯笼，是侍女们离开之前准备好的。
慕夕芷吹灭了入门处的几扇，将脱下的披风搭在门口的椅子上，伸了伸懒腰，继续朝里面走。
困倦让她的眼睛微微眯起。
她绕过屏风，拐过一角，来到床前，却见床幔不知道何时放了下来，此刻正在烛光的笼罩下，影影绰绰，看不真切里面的事物。
慕夕芷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若不是提前吩咐过，侍女是不敢不得她命令就把床幔放下来的。
她脚步顿下，抬头望向床幔里侧，果见一道身影正侧躺在她的床上，姿态悠然。
慕夕芷的视线瞬间变得锋利，冷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夜半更深露重的，王妃准备把本王赶去哪里？”
厚厚的床幔之后，传出来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秦北夜那清冷而又淡然的声线。
慕夕芷严肃的表情瞬间僵硬在脸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床幔后的男人：“殿……殿下”
秦北夜从床上站起身来，隔着床幔，慕夕芷也能看出他身上仅仅穿了贴身轻薄的寝衣。
而此刻，秦北夜正缓步朝着她走来。
慕夕芷身体一个激灵，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的状态，她没有易容！
在秦北夜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床幔的一瞬间，慕夕芷动作极快地一退，人便已经到了屏风之后。
“殿下不要过来！”
慕夕芷大声喝道。
这声音在安静的寝房中，显得极为突兀，秦北夜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看着躲到屏风后面的慕夕芷，眼底闪过一抹深色，没有继续向前，而是收了手，在床幔后站定，等待着慕夕芷的下文。
慕夕芷透过屏风，看见秦北夜顿下了脚步，她心下勉强松了一口气。
随即问道：“殿下，你怎么过来了？”
秦北夜看着屏风后那缩成一小团的慕夕芷，淡淡反问道：“这里是本王的夜王府，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出现在这里，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