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夕芷收了手,言语间也不自觉地染上喜悦之色:“看来这毒兽的毒胆果然能够解毒,不过我刚才给你的药中的分量缺了点,一会儿再熬一份给你,你喝下便会完全好过来。”
“好,我的毒不打紧,先给师兄用药吧。”夏淮裳视线望向床上的秦北夜,那双美丽的眼中写着殷切。
慕夕芷愣了愣,随即面不改色道:“好,我去安排。”
她回到秦北夜身侧,给秦北夜再次把了脉,见脉象相对平稳,放下心来。
她对寒赤寒索道:“殿下刚才是被毒激得血脉开始逆行,我已经给他施过针了,暂时不至于再出现问题,你们小心看着他,若有异样,立刻来报。”
“是,属下知道了。”寒赤寒索应道。
慕夕芷再看看夏淮裳,道:“夏小姐就在这里歇一会儿吧,我先去熬药。”
夏淮裳扶着桌子站起身,浅笑着送慕夕芷出去:“王妃辛苦了。”
“气。”慕夕芷留下一句,转身出去了。
待房门复又关上,夏淮裳这才收回了视线,她朝着秦北夜床边而去。
寒赤伸手欲拦,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
夏淮裳自然看见了寒赤的动作,只是面上装出一副没有看见的样子,径直在秦北夜床边落座。
寒索站在寒赤身旁,有点惊讶于寒赤的反应,但是碍于夏淮裳在这里,便也没有问出声来。
夏淮裳背对着寒赤两人,视线全然放在秦北夜安静沉睡的脸上,眼底的爱意毫不保留地展露着,她贪婪地望着他的脸。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秦北夜睡着的样子,比平日严肃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他,温和了许多,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隔壁房中。
慕夕芷已经将用量减半的药方给了手底下的人,让他们抓了新的一帖药回来。
而她这边,则将合量毒胆放进了给秦北夜准备的这份药中,细细熬煮着,只需一会儿,就可以用了。
“王妃,这样的火可以吗?”一旁的暗卫正在帮忙为夏淮裳熬制新药。
慕夕芷看一眼,点点头:“嗯,这样就行,你细细看护着。”
“是。”暗卫应道。
慕夕芷将手上的药罐盖子重新盖上,又处理了适量的毒胆,交给暗卫:“再有一刻半钟的时间,你就将这些毒胆放进去,然后半刻钟后,这药就熬好了。”
暗卫连忙接过那瓷碗,道:“是,属下明白。”
说话之间,秦北夜的那碗药已经熬好了,慕夕芷再次交代了一番,端着药碗回到秦北夜的房中。
暗卫为她推门,慕夕芷小心地端着药,脚步很轻地进去,绕过屏风,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躺在床上的秦北夜,而是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夏淮裳。
慕夕芷脚步一顿,她这个角度,正好能够看见夏淮裳的侧脸,那脸上写着的深切之意,不是装出来的。
夏淮裳身上还穿着今日在林中的白色衣裙,裙摆在刚才跪在林中扶着秦北夜的时候,染上了脏污,而她手上的白色纱布更是让人难以忽视。
这都是原本一尘不染、仿若仙子的夏淮裳,为了秦北夜而留下的。
而夏淮裳此刻坐在床边的小凳上,看着昏迷不醒的秦北夜,一脸担忧的模样,这画面更是让慕夕芷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余。
“王妃。”寒赤寒索的声音打断了慕夕芷的思绪。
也让一直盯着秦北夜的夏淮裳回过头来。
她其实和寒赤寒索差不多时间听见慕夕芷进来的,但是她故意没有回头,她就是要让慕夕芷看见刚才那一幕。
可是慕夕芷却没有像她预想的一般面露异色。
只见慕夕芷脸色如常,端着药碗迈步到床前,面上没有一点因为夏淮裳而不悦的神色。
她看看床上安睡着的秦北夜,问道:“殿下刚才没有不适吧?”
寒索回道:“殿下一直安睡着。”
慕夕芷点点头:“好,药已经熬好了,该服侍殿下喝了。”
夏淮裳很想亲手喂秦北夜,却受了刚才脱衣的教训,不敢再提出来,只得站起身来,让开位置。
慕夕芷示意寒赤寒索:“你们先把殿下扶起来,小心些。”
“是。”寒赤寒索齐声应道,两人上前,将秦北夜扶起,让他坐在床上。
慕夕芷知道昏迷不醒、全然丧失了意识的病人,喂药很难。
她在床边站定,单膝顶在床边,稳住自己的身形。
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手帕递给寒赤寒索,让他们将手帕在秦北夜的胸前铺好。
准备工作做好,慕夕芷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捏住了秦北夜的鼻子。
寒赤寒索的表情僵了一僵,他们跟了殿下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样对殿下的。
夏淮裳站在一旁,亦是面露异色。
而慕夕芷却不管,她右手稳稳当当地端着药碗,左手的力气一点也不吝啬,紧紧捏着秦北夜的鼻子。
不多时,秦北夜眉头微微皱起,薄唇张开。
说时迟那时快,慕夕芷直接将药碗怼上秦北夜的嘴,抬着他的头,就往里面灌。
捏着他鼻子的手也立刻松开,以防呛到他。
手指动作变换得极快,左手改成固定秦北夜的脑袋,不让他下意识地挣扎让药碗中的药汁给洒了。
一碗药很快就见了底。
只是这动作确实不太温柔,难免还是洒了些药汁出来,秦北夜的脸颊两边都沾染上了黑色的药汁,还带着令人不忍闻的恶臭。
所幸隔了帕子,没有让药汁染到身上。
慕夕芷收了手,稳稳拿着碗,顺手帮他撤了盖在身上的帕子。
她看着秦北夜的脸,心里想着要是秦北夜醒着,看见自己被她搞成了这幅模样,怕是会气死。
慕夕芷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心底浮上一抹恶趣味,她倒是有点好奇秦北夜一脸别扭的样子。
一旁的夏淮裳反应极快,伸手就掏出了自己贴身的干净手绢,上前来,为秦北夜擦拭。
慕夕芷眼底的笑容在一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她退开身子来,看着夏淮裳细致地给秦北夜擦脸,一股子不悦从心底油然而生。
寒赤看着殷勤的夏淮裳,心下泛了嘀咕,这夏小姐今日怎么回事,如此没有眼力见,他们王妃还在这里站着呢,她倒是好,对着他们殿下动手动脚的。
而他的立场又不好说什么,生怕他要是说了,更加引慕夕芷误会。
好不容易夏淮裳给秦北夜擦干净了,她似是才发现自己的所为不太恰当一般,慌忙站起身来,又退开了几步。
随即一脸歉意地对慕夕芷道:“对不起王妃,我只是知道师兄一贯爱洁,怕他不舒服,我身上刚好带了帕子,就……就给他擦了。”
寒赤正和寒索一起扶着秦北夜躺下,听到夏淮裳这话,他一口气哽在喉间,差点没能上来,夏淮裳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倒是更让人觉得她和他们殿下关系斐然了。
寒赤当即就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慕夕芷。
慕夕芷原本心下不痛快,听得夏淮裳这么说,却让自己回过神来,她刚才这情绪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毕竟她和秦北夜又不是真夫妻,她有什么立场不高兴啊。
思及此,慕夕芷忙道:“夏小姐说的对,殿下一贯爱洁,受不得脏污。”
语罢,她看向寒赤寒索:“好好照顾殿下,我去处理一下这些东西。”
慕夕芷说的是她手上的脏帕子和药碗。
刚才给秦北夜灌药,她也染了一手的药汁。
“是,王妃放心。”寒赤寒索道。
寒赤还适时加了一句:“殿下一醒来,属下就告诉您。”
“……好。”慕夕芷有些奇怪地看一眼寒赤,应道。
想了想还是没有忍心告诉寒赤,秦北夜若是要完全清醒过来,这得到落夜了。
她不过就是去隔壁净个手,顺便给夏淮裳熬药,短短时间,秦北夜肯定醒不过来。
而寒赤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这话不是说给慕夕芷听得,而是暗戳戳地在帮慕夕芷宣誓主权。
夏淮裳眼底闪过一抹锐色,但是被她掩饰得极好,只当做没有听见寒赤的话。
见夏淮裳又准备在床边落座,寒赤连忙出声道:“夏小姐,殿下已经没有大碍了,您不如先去厢房洗漱休息一下?”
夏淮裳动作一顿,掩在里侧的右手手指紧了紧,面上却依旧写着浅笑:“没事,我再坐一会儿,我的手臂现在还不适宜碰水。”
提及她的手臂,寒赤瞬间没了话。
不论如何,夏淮裳刚才为殿下甘愿试毒试药这件事,是事实。
他只得道:“是,夏小姐若身体不适的话,请一定要和属下说。”
“嗯,我知道了,放心。”夏淮裳笑着道。
寒赤点点头,站在一旁,没有再接话。
寒索有些疑惑,寒赤怎么好像有点怪怪的。
他又看看夏淮裳染上鲜血的手臂,夏小姐什么时候受的伤?
若不是夏淮裳说起,他倒是没有注意到,好像在林中时,她是安然的。
寒索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他总感觉寒赤的异常和夏淮裳的伤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