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唯一的果实,这颗赤芨子植株却没有因此而黯淡下去,软壳依旧泛着刺目的红色,彰显着它的毒性未减。

    慕夕芷站在高树之上,将一切收入眼底,心下不免感叹,她穿越而来的这个世界,多了很多她前生那个世界所没有的东西。

    就说这赤芨子,竟能在成熟之时引来这么多的毒物,让人颇为惊讶。

    妥善收好了赤芨子果实,秦北夜看向夏淮裳,他的声线是一贯的淡漠:“走!”

    夏淮裳点点头,乐声戛然而止,同时两人在地上借力而起,越过毒物的包围圈而去。

    慕夕芷将身形微微后移,把自己的身影密密实实地掩在树叶后,不让他们两人看见。

    待人走后,慕夕芷这才放松呼吸。

    树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慕夕芷低头看去,果见那些毒虫失去了乐声的控制后,更加疯狂,直直朝着赤芨子植株所在的位置而去,速度比刚才快了不少。

    直到它们密密麻麻地包裹在赤芨子植株外圈,这才停下来。

    慕夕芷看了一眼,着实看不下去了,脚步轻巧地在树枝上一踩,人便已经离开。

    不过她没有朝着入林的方向,朝着寒赤寒索所在的位置而去,而是往秦北夜两人离开的方向跟上去。

    送佛还要送到西呢,既然她已经在这里了,就跟着他们两人出林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

    京城

    慕雨柔脸上挂着浅笑,和侧妃纪天媚相携着从甄尚书府中出来,只是有心人若仔细看,便能发现慕雨柔脸上的笑容并不达眼底,只是强撑出来的表象。

    而纪天媚脸上笑容却是发自真心的,她嘴角微勾,带着一抹别人看不懂的得逞。

    行至马车旁,纪天媚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双手挽上慕雨柔的手臂,笑着对慕雨柔道:“姐姐,妹妹听说那家凝香坊又出了好几种新的香料,我们既然已经出门了,现在距晚膳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我们一同去逛逛?”

    慕雨柔笑容不改,推拒道:“姐姐有些累了,就不陪妹妹去了。”

    纪天媚笑容虽然依旧娇媚,但却显着一脸天真无邪,宽慰慕雨柔道:“姐姐,刚才甄夫人想必是刚刚清醒,思绪还不算清明,又经历了丧女之痛,所以一时之间失言了,这才对姐姐你口出不敬,不是故意要赶你出府的,姐姐不要不高兴了。”

    纪天媚一脸无辜表情说着这话,似是想要开解慕雨柔的心情,可她说的这些话,毫不遗漏地落入了路过的行人耳中。

    且看那几个行人脚步突然缓了一缓便可得知。

    珍珠脸色大变,喝住纪天媚的话:“侧妃休要胡言。”

    纪天媚的话让原本就心下忐忑的慕雨柔更是表情僵硬,所幸珍珠反应快,倒是让她回过神来。

    慕雨柔仪态大方,看不见半分慌乱,她笑着道:“妹妹误会了,姐姐只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现下有些累了,所以想回府休息一下,而甄夫人恰逢丧女,心情不佳,不愿意见外也是应当的。”

    说着,她看看大门外的行人,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不要扰了甄夫人休息,你说呢?”

    纪天媚笑容未减,应着慕雨柔的话:“姐姐说的是,是妹妹误会了。”

    慕雨柔推开纪天媚缠着她的手臂,笑着道:“无事,姐姐就先回府了,妹妹带着些人,在府外小心些。”

    “是,妹妹恭送姐姐。”纪天媚站在原地,姿态万千的行了个礼。

    这模样,让路过的行人都看直了眼,不愧是西纪国的第一美女,身上带着的异域风情,比之他们秦仪国第一美人的慕雨柔竟然更是绝美。

    慕雨柔怎么会没有看见行人的反应,她强撑着笑容,带着珍珠上了马车。

    纪天媚站在门口,目送慕雨柔的马车离开,这才带着贴身侍女上了车,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车帘合上,侍女彩衣笑着道:“公主,刚才太子妃的脸色可真是太难看了。”

    纪天媚端坐在上首的位置,得意地挑眉,道:“堂堂太子妃,平日都是被人众星拱月一般捧着的,现在居然被甄尚书的夫人直直地喝出门去,她怎么能不丢脸?”

    “活该。”彩衣笑容满面。

    “不过……”纪天媚低头微思。

    彩衣问:“怎么了公主?”

    纪天媚道:“这甄尚书可是太子的亲舅舅,而甄夫人作为甄尚书的嫡妻,又是地位远远次于太子妃的命妇,就算再不喜欢慕雨柔,也不至于当众给她难看,看来我们此前收到的那封匿名信,是真的。”

    彩衣点点头:“奴婢觉得也是。”

    纪天媚沉思片刻,问:“那封匿名信的来处查清楚了吗?”

    彩衣懊恼地回道:“奴婢已经让手下人去仔细查探了,但是现在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来人做的很隐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实在是难查。”

    纪天媚抿了抿嘴,道:“无事,查不到便也罢了,这后面的人定然是慕雨柔的对头,对我们应是没有什么威胁的。”

    “是,”彩衣应了,又道:“不过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这太子妃平日看上去温文贤淑的,背地里竟然给她最好的闺中密友下药,还下的是这么狠毒的药。”

    纪天媚嘴角勾着一抹嘲讽:“我们这位太子妃啊,可一点都不像她看上去那么纯良无害,心思可阴狠着呢,也只有太子会被她骗的团团转,不过若匿名信内容是真的,那甄尚书夫妇二人能知道慕雨柔所作所为,那他们两人倒是厉害。”

    彩衣应道:“奴婢可听说这甄尚书虽然只是尚书一职,但却是秦仪国群臣中,最为聪明的臣子。”

    纪天媚一笑,笑容中带着一副看好戏的架势:“若甄尚书二人真的知道,那这慕雨柔倒是惹了个大麻烦。”

    “对了,”纪天媚提醒彩衣道:“你回去之后,让人偷偷地,把我们院中的那些餐具茶杯之类的,好好检查一番,还有我的床榻,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院中那几个被安插进来的人,也尽快想办法打发掉。”

    彩衣立刻应道:“奴婢知道了,公主放心,太子妃害不到我们头上。”

    “嗯,”纪天媚满意地道,她将脑袋靠在一旁的软枕上,姿态慵懒:“我先歇会儿,到了凝香坊再叫醒我。”

    这边纪天媚闲适地歇着,而另一边,慕雨柔的马车中,气压却是低到了极点。

    慕雨柔表情狰狞,拼命缓了几口气,才将刚才收到的屈辱暂时压下去。

    珍珠心惊肉跳,小心翼翼地在一旁端茶递水,生怕自己成为那个被殃及的池鱼。

    终于,慕雨柔缓过劲来,她压低声线,对珍珠道:“把甄玉琴身边的那个贴身侍女,叫做……”

    “双儿。”珍珠接话道。

    “对,”慕雨柔想起来了,道:“派人暗中把那个双儿给我解决了。”

    珍珠问道:“太子妃,现在甄小姐刚死,就让双儿也出事,会不会太明显了?而且我们此前的行动,您不都是特意交代过甄小姐,让她不要让别人知道吗?双儿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慕雨柔却紧了紧手指,声线狠厉,道:“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这双儿毕竟是跟着甄玉琴跟了最久的人,她到底知不知道我之前和甄玉琴谋划的事情,又知道多少,这始终对于我来说,是个隐患,把她除掉,我才安心。”

    珍珠眼底闪过一抹害怕,却没有被慕雨柔察觉,她只是应道:“是,奴婢知道了,回府后就去安排。”

    “嗯,”慕雨柔提醒道:“做得隐蔽些,什么坠湖、遇刺之类的,都太过于明显。就给她下那种慢性致死的药,下上七日就能死的那种,她现在刚死了主人,营造一种她伤心过度以致殒命的样子就行了。”

    “是,奴婢知道了。”珍珠低着头应着,眼中闪过一抹后怕。

    慕雨柔没有发现珍珠的异样,只是自顾自地道:“甄夫人这个老不死的,居然刚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丢了面子,等着吧,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

    迷雾森林

    慕夕芷快行在林间,远远跟着秦北夜和夏淮裳两人。

    终于,在她第三次看见同一棵树的时候,这才发觉到了不对劲。

    这条路,他们几个人,好像已经走了很多遍了。

    与此同时,前面两人也猛然停下,落在地面上,似是也发现了不对劲。

    慕夕芷身形顿下,躲在一棵树后,看着秦北夜他们。

    夏淮裳不知道秦北夜为何突然停下来,问道:“师兄,怎么了?”

    秦北夜看着某一处草地,声线清冷:“还是这个地方。”

    “什么?”夏淮裳不解。

    秦北夜淡漠道:“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

    夏淮裳惊讶:“什么?!”

    秦北夜却未管夏淮裳的反应,他自身上精致的包袱中,拿出一个罗盘,平摊在手掌上,仔细辨别着方向。

    夏淮裳站在秦北夜身旁,亦将视线放于罗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