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夏淮裳独自一人站在王府花园的角落里,远远看见秦北夜缓步而来。

    这些日子,秦北夜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都是早出晚归的,眼看明日就是她回隐宗的日子了,可这些天,她连秦北夜的面都没有见到几次。

    因而今日她特意起了个大早,来这里见秦北夜。

    秦北夜渐渐靠近,夏淮裳视线不自觉在他身前的玉佩之上扫过。

    原本应该挂着她的那块银杏玉佩的地方,依旧是她以前在隐宗之时没有见过的鹿纹玉佩。

    不及多想,人已到了近前,夏淮裳脸上挂上浅浅的笑容,莲步轻移,似是恰巧路过一般,有些惊讶道:“师兄!”

    秦北夜面色波澜不惊,脚步未顿,淡淡应道:“嗯。”

    寒索给夏淮裳拱手行礼。

    “师兄这是去上朝吗?”夏淮裳跟在秦北夜身侧,问道。

    秦北夜道:“是。”

    夏淮裳笑着道:“我今日准备去找王妃一同用早膳。”

    闻言,秦北夜的脚步微微一顿。

    夏淮裳看在眼底,那双漂亮的眸子顿时闪过一道锐色。

    秦北夜面不改色地继续走,声线依旧清冷:“为何去找她用早膳?”

    夏淮裳笑着道:“王妃殿里的侍女们心灵手巧,不管是哪一餐,味道都很好。”

    秦北夜未答。

    一旁的寒索接话道:“夏小姐若是不喜欢府里的吃食,属下一会儿去和厨房说一声。”

    “不是不是,”夏淮裳解释道:“我只是一个人在府中有些无聊,和王妃一同吃饭也可以做个伴。”

    “是。”寒索应着,心下却奇道,以前在隐宗,夏小姐也时常一人吃饭啊,怎么到了他们夜王府她就觉得无聊了?

    秦北夜看着前方,目不斜视,片刻后,他冷声道:“慕夕芷一贯起不来早,你若是喜欢她院里的早膳,吩咐院中侍女多准备一份送到你那里去便是了,不必特意跑一趟。”

    “……好。”夏淮裳愣了一瞬,随即应道。

    秦北夜淡声丢下一句:“不必送了。”

    便带着寒索快步拐过回廊。

    夏淮裳站在廊下,看着秦北夜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心底的嫉恨若野草般疯狂生长。

    她从小和秦北夜一同在隐宗长大,从来没有见过秦北夜对一人如此优待。

    他刚才那话,不过就是在说她这样去找慕夕芷,会叨扰了慕夕芷休息罢了。

    而冷鸢她们探得的消息看来不假,若是秦北夜和慕夕芷只是做戏,他又怎么会知道她晨起的习惯?

    思及此,夏淮裳更是嫉妒非常,绝美的脸上渐渐染上狠厉,所幸没有人看见。

    ……

    隐月洲

    慕夕芷用过午膳,径直埋头在后院的药方中。

    夏淮裳给的那本医术上,记载了许多她没有见过的方子,她想着今日午后继续研究下。

    还没看完三个方子,映月从外面进来,报道:“小姐,夏小姐来了。”

    慕夕芷抬头看向映月,表情有些怔愣,下意识地不想见她,但思及自己昨日说了今日有空,便也只能道:“请她进来吧。”

    “是。”映月说着,退了下去。

    夏淮裳原本便没有打算来找慕夕芷用早膳,又被秦北夜那话一说,用了一段时间调整心情,在巳时三刻在过来。

    跟着映月走进后院的药房之中,夏淮裳看见的便是穿着简单衣服的慕夕芷。

    她发髻随便挽就,头上只有用来固定头发的一支簪子,脸上不施粉黛,整个人素净到了极点,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只是那脸上的鲜红胎记依旧难看。

    夏淮裳微微一愣,笑着道:“王妃。”

    慕夕芷抬头看过来,道:“夏小姐来了。”

    她套地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道:“我这里有点乱,你坐在这里吧。”

    “多谢王妃。”夏淮裳依言坐下,丝毫不怕自己身上的纯白裙子沾染到半分污色。

    慕夕芷将她的动作全然收入眼底,有些意外。

    毕竟夏淮裳平时表现出来的都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不然世间尘俗的形象。

    映月机灵地给夏淮裳添茶。

    慕夕芷道:“这是我几日前刚得的新茶,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好。”夏淮裳纤指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

    “齿颊留香,果然是好茶。”夏淮裳赞道。

    慕夕芷道:“我这里还有一些,一会儿让映月包一些给你。”

    “如此,淮裳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夏淮裳道:“这茶我会带回隐宗好好品尝的。”

    闻言,慕夕芷有些惊讶:“你要回隐宗了?”

    “是,”夏淮裳应道:“我们隐宗有规定,弟子若非身有要务,不得在外逗留超过半月,明日我便要动身回去了。”

    “原来如此,”慕夕芷点点头,又问:“那韩如风他们知道你要回去了吗?”

    “不知,”夏淮裳道:“如风师兄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不过回隐宗而已,不是远行去他乡,没什么好说的。”

    慕夕芷道:“话虽如此,但是你毕竟一个姑娘家,也该给你践行,不如今晚……”

    说着,慕夕芷突然想到今晚答应了花亦邪一同用晚膳。

    慕夕芷有些尴尬道:“我今晚不巧正好约了别人,不然正好给你践行。”

    “不用了,”夏淮裳连连摆手,笑着道:“王妃既然有约,还是赴约为妙,日后我们定然还有再会的时候。”

    慕夕芷低头思索:“要不然……”

    话未说完,门外映月重新回来,道:“小姐,赤侍卫来了。”

    慕夕芷道:“请进来吧。”

    “是。”

    寒赤进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之上是一个精致的木盒。

    他似是没有想到夏淮裳也在这里,愣了一愣,随即道:“王妃、夏小姐。”

    “嗯,”慕夕芷应道:“赤侍卫这是?”

    寒赤笑着回慕夕芷的话道:“回王妃,这是今日殿下新的一块阙氏美玉,殿下说,王妃定然会喜欢,所以让属下给您送来。”

    闻言,夏淮裳放在腿上的手指无意识地紧了紧。

    而慕夕芷则是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寒赤,他刚才这话可一点都不像是秦北夜会说出来的话。

    寒赤被慕夕芷的视线看得有点毛毛的,心里也大概知道慕夕芷猜到了他刚才那些话是假的。

    他收敛了眼底的心虚,笑着伸手翻开盒盖,里面一块晶莹剔透的浅紫色玉石展露在房中几人的眼中。

    寒赤道:“王妃您看,这玉成色极佳,不管是做什么首饰都很好看。”

    慕夕芷赞许地点点头,她近来正在筹备她的首饰坊的事情,见过了不少名贵玉器,确实没有几个能和眼前这块玉相提并论的。

    夏淮裳眼底亦是闪过一抹惊异,只是未表露出来。

    只听得慕夕芷道:“这块玉确实好看,但是我这里现在什么都不缺,还是给殿下吧,而且这玉石紫色的,和殿下十分相配。”

    闻言,寒赤连忙道:“王妃,这是殿下送来的东西,哪里还有属下给带回去的道理啊。”

    他灵机一动,道:“既然王妃说这玉适合殿下,您大可以将其一分为二,给自己留一些做钗环首饰之类的,另一半再给殿下做些玉佩啊,扳指啊之类的。”

    寒赤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夏淮裳的神色,他故意道:“您看您之前给殿下做的那块鹿纹玉佩,殿下现在每日都佩着呢。”

    这话一出,夏淮裳脸色险些绷不住了,原来秦北夜现在一直佩戴在身上,日日把玩的那块玉佩,居然是慕夕芷给他的?

    而她送给秦北夜的玉佩,却不知道被他放在了哪里。

    慕夕芷听得寒赤的话,表情亦是有些惊讶,她还以为秦北夜那日收下了夏淮裳送给他的银杏玉佩,就会换下她的那块玉佩呢。

    没想到他居然还日日戴着。

    思及此,慕夕芷心底不知为何,竟莫名有些高兴。

    她回道:“既如此,那我就先收下了,若是想到了什么合适的饰物,我再做了送给殿下。”

    “是。”寒赤极为高兴,将托盘递给映月。

    “对了,”慕夕芷突然思及一事,她看看夏淮裳,问寒赤道:“殿下回来了吗?”

    “回来了,”寒赤连忙道:“殿下今日事情不多,在宫中用过午膳后,议事片刻就回府了,王妃您……”

    是不是想要请殿下过来一同用膳?顺便留宿?

    寒赤激动地想着,只是后面的话没敢说出来,他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慕夕芷。

    慕夕芷却不知道他的这般期待从何而来,道:“我刚才才知道,夏小姐明日就要回隐宗了,但我今日晚上恰好要出府一趟,想着若是殿下有时间,不如给夏小姐践行。”

    闻言,寒赤脸上的期待荡然无存。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慕夕芷居然是这么个想法,亲自把他们家殿下推给别的女人。

    寒赤忍不住都想到跪倒在慕夕芷面前,以梨花带雨之态,对她说:“王妃,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们殿下喜欢您啊……”

    “嗯?”慕夕芷见寒赤没有反应,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