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虞夫人正笑容满面的招待各家夫人,以往她非常享受这种忙碌,听到众人对儿女的夸赞,每每都让她心生满足,可偏偏今年来了个二百五,进门看到不远处的眯着的虞姣就连连惊叹:“早就听闻虞家小姐容貌出众,今日才知道这话是半点不假,虞夫人,您这女儿是怎么养的,怎么出落的这般好看?”
虞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减了温度,说道:“张夫人气了,我这四女容貌随了她的姨娘,自是出挑。”说罢,她眼角一斜看向虞姣,“姣儿,张夫人如此夸奖与你,还不快过来与张夫人见礼?”
若再不知自己这马屁拍到马腿上,张夫人就白长了那颗脑袋瓜了。
她本是张家续弦,丈夫又是虞长文的下属,来之前婆婆一再告诫要和虞夫人打好关系,这才进来就想怕马屁,谁知道那年岁与嫡女相当的貌美女孩竟不是嫡女?
这位的脑子确实不怎么聪明,见自己惹怒了虞夫人,为了补救,忙又加了一句:“我说怎么这么没规矩,原来竟是庶女?”
虞夫人听到这话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如今的虞姣可是养在她的身边,说虞姣没规矩不等于说她不会教养女儿?大喜的日子自然不能对人失礼,只能强忍着怒火,对前来施礼的虞姣道:“没规矩的东西,还不给我滚回院子里去!”
已经习惯了躺着中枪的虞姣二话没说,顺势福了福身子,连脸都没抬,转身回去关禁闭。
她前脚才走,被虞之润派来找她的德立就到了。
虞之润吃了方旭给的定心丸后心中大定,想到人多口杂不好多说,他就把话题转到了过些天的科考。
方旭也惦着此事,不过他想的不是答题,他想的是吃食,那种饿肚子的感觉实在是让他记忆犹新,如今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他也就没再气的问起了这事。
虞之润听到这话忍不住憋笑,在他心里,这位表哥也算是阳春白雪般的人物,实在和自家那馋猫般的妹妹不可同日而语,可再想到饿晕过去的大哥与堂弟……
“咳咳,表哥这是与我生分了,这等小事你派人来说一声就好,还值得你惦记这般时日?”说罢,他转身对德立道,“去四小姐那问问油茶是怎么做的。”
遣走了德立,他才对方旭解释道,“那吃食叫油茶,是我四妹在书上偶然看到的,说是存放时间较长,还能暖腹充饥,这才费些心思做了出来,说来惭愧,当日她交给我时我是怕她难过,无可奈何之下才带去的,谁曾想后几天竟真靠着它来充饥。”
想起此事,虞之润的脸上不由流露出暖意。
方旭从来没有羡慕过旁人,因为他自觉不比任何人差,可此时他倒是羡慕起了虞之润,更有些埋怨自己那早逝的姨娘没给自己生个同胞手足,方慈再好也差着一层,祖母再疼自己她也有众多儿孙,自己身边还真没有人如此全心全意为自己打算的人。
想到那个娇嫩聪慧的女孩,他眼带柔和的笑道:“四表妹有心了。”
听有人夸自己妹妹,虞之润压住上翘的唇角,含蓄道:“那丫头闲来无事爱看书,看的多了也就记了下来。”自夸了一句,就将话题转到别处,和外男谈自家的宝贝妹妹,一句就不少了。
方旭不好多问,只能随着他转移话题。
不多时,德立匆匆赶了回来,面色有些不好:“二少爷,四小姐回梅园了。”来去时候不短,他不敢自作主张。
听到此话,虞之润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这等场合,以姣姣的身份自是不能她想走就走……瞥了眼目视茶杯却纹丝不动的方旭,他沉思片刻道:“怎么回事?”事关姣姣,他不信德立会没有打探。
德立当然打探了个清楚,只是碍于方少爷不好多言,此时见二少爷问了,才将打探到的经过说了一遍。
虞之润面无表情的听着德立的诉说,直到全说完了,才垂眸道:“既然四小姐回了梅园,那你就去趟梅园,让四小姐将做法写来。”
“是。”
见小厮转身而去,虞之润默不作声的继续倒茶,方旭忍不住道:“你,不用过去瞧瞧?”
“只是被母亲斥责两句罢了,哪值当去看。”说着,虞之润如饮酒一般讲杯中茶一饮而尽,热茶落入腹中却觉得炙热难忍。
经‘朽木’一事后,世人都认为姣姣胆小、懦弱、愚笨,偏偏此时又来了个没有规矩?他的姣姣,已经十三了……
又是一杯热茶下肚,热气未散的茶水将他双唇烫的艳如血色,血红的颜色似将他的眼底都染上了一抹戾色——母亲,你最好烧香拜佛,祈祷我千万不要高中,否则,就别怪儿子不孝了!
他这一杯杯的自斟自饮,让方旭说不出的烦闷,明知道人家正经百八的兄长都没出声,自己这表兄更不该闲操心,可他心里就是不放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斥责没有规矩,那丫头该多伤心?更何况本就不是她的错,他还记得初次相遇,墙内的小姑娘对着两只鸿鹄振振有词,可惜自打那以后,他再也没听到那娇憨稚气的言语,仅有的两次相见,小姑娘都是无力反抗的承受着委屈,那个聪慧伶俐的人儿,就要抹杀在这无人照看的深宅之中吗?
长长的吐了口气,方旭郑重道:“之润,这次科考,你一定要努力。”
虞之润抬眼望去,半响,唇边缓缓露出一抹笑容:“表兄放心,之润定当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