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谢初夏在了解了李絮这成婚后十余载的日子后,便知道李絮为何如此卑微了。
明明是一位公主,文帝的妹妹,却被秦家视为卑贱之人。
李絮的生母出身不高,虽然她出嫁时顶着一个长公主的名头,但是实际上她非文帝亲妹,且她的生母当年还曾与当时的皇后作对,就冲着这个,李絮便知道日后别想着指望太后为自己做主。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李絮婚后有不舒心之时,回宫来请太后为其做主,但却总是被太后责备不够贤德,再不然,便是太后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如此一来,次数多了,秦家也知道李絮娘家无人可依,又怎会再把她当为贵人来捧着?
文帝虽然不曾为难李絮,但他是帝王,偶有得闲时,还想着自己乐一乐呢,哪有心思再去管别人死活?
至于等到李政登基后,那就更是让李絮不敢指望了。
说句不中听的话,李絮跟李政见面的次数都有限,且当年李絮的同胞兄长因为跟文帝争夺太子之位,可没少算计。
李絮觉得自己现在能平安活着,就已经是文帝和今上仁慈了。
太后一直不愿意管李絮的事,十有八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毕竟曾经是死敌,即便是如今面上和好,可是从根子上也是不可能真地成为一家人的。
但是谢初夏说太后糊涂,也并非是无的放矢。
李絮再怎么不好,再怎么不对,那也是皇家女,怎能任由臣子来任意折辱?
况且李絮所生嫡长子,日后必然是要袭爵的,哪怕秦子兴一直未曾请封世子,只要圣人不糊涂,那么这个世子之位就不可能是给一个妾生子的。
所以,秦子兴到底是在期盼什么?
这一次李絮病倒,且在药中还发现了毒物,这已经是涉及到秦家忤逆皇室的大罪了!
谢初夏将秦溪叫来,直接下诏。
秦溪是万福殿总管,他出面,就代表了皇后的态度。
除此之外,还有一队羽林卫同行。
李絮是有自己的公主府的,成婚这么多年,也没少折腾,夫妻二人分分合合,没少闹笑话。
这一回,皇后直接下旨申饬,这可是自皇后上位以来,头一次动用她的金印,更是头一次来责罚外命妇。
要知道,侯夫人的地位可不低。
秦溪带着羽林卫以及一众太监宫女出现在威远侯府,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过去了。
秦老夫人正跟几个儿媳妇一起说话呢,被告知有中意旨意宣听,诸人立马就换上了朝服,然后大开门中,跪迎。
“今查,威远侯府上下不敬大长公主,竟然敢在大长公主病中期间下药谋害,此乃谋害皇亲之大罪!着大理寺卿严查大长公主被人投毒一案,无论是何人,必当严惩,以维护我皇室威严!”
秦溪这里宣布完一条诏令,大理寺卿也立马接旨,毕竟涉及到大长公主中毒,他们是责无旁贷的。
秦老夫人都懵了,这旨意是下给大理寺卿的?
一行人正要起身,秦溪又拿出一道诏令,这下子所有人又都安安分分地跪回去了。
“威远侯府上下不敬大长公主,闻威远侯小妾、庶子庶女数人,竟然敢公然私藏违制之物,此乃僭越,着秦溪、唐司正、羽林卫查明,所有违者,一律掌嘴三十,杖二十。”
这一回,秦子兴也听出不对劲了,这是要将他秦家的脸给彻底打了?
“敢问这位公公,这是否是弄错了?”
“威远侯还请稍候,皇后的诏令还未宣读完,再敢喧哗,必治罪!”
秦子兴脸色一白,刚刚也是太急了,不该打断公公传旨。
“威远侯府崔氏,纵容恶仆偷窃大长公主之陪嫁,此物辗转流入宫中,太后闻知后大怒,吾身为皇后,当为苦主张目。今,剥夺崔氏身上所有荣诰,命崔氏将所有东西补齐交还于大长公主李絮,念其身为长辈,且年长,只禁足自省一年,若再生事端,吾定不轻饶!”
秦子兴这回也是被吓到了。
母亲贪用了李絮嫁妆一事,他是知道的,但是这么多年来,李絮一直不曾说过什么,而且这东西都不知道用去多少年了,怎么现在皇后会突然下旨申饬?
最要命的是,崔氏身上所有的荣诰都没有了,也就是说,她只能被称呼一声老夫人了,再没有进宫饮宴的资格,甚至是连一些高门皇亲的宴席也不配出席了。
崔氏,也就是秦老夫人听罢,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要栽倒。
秦溪可不管她晕不晕,即刻带人去查抄这些小妾以及庶子庶女的住处,很快,便收获满满地出来了。
看着这摆出来一件又一件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是一箱又一箱的东西,秦子兴才意识到,他好像是惹大祸了。
一时间,威远侯府上下却是哭嚎惨叫之声,秦子兴看着自己平素最喜欢的小妾和儿女们挨打受罚,心疼得恨不能将那些人赶走!
但是他不敢!
而此时,秦子兴也突然意识到一点,那就是所有的小妾,连同庶子庶女,竟然是无一例外地都被责罚了。
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而秦子兴最宠爱的两房小妾被罚的最重。
同样是掌嘴三十,行刑之人不同,所用的木板不同,力道不同。
这三十下抽完,那两位貌美的小妾早已看不出本来样貌。
原本已经被抽昏过去了,但是再加上二十杖刑,这二人又生生地疼醒过来。
秦溪在行刑时便暗中吩咐了,这二人的腿是彻底废了。
皇后没要她们的命,已经是仁慈了。
谢初夏这次会如此动怒,主要就是因为秦家和崔氏在挑衅皇室威严,这是在找死!
秦子兴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想不明白,先前十几二十年都是这么多来的,也不见有人为李絮做主,怎么现在突然就闹大了呢?
而当一行宫人从崔氏院子中又搜刮出大量的属于李絮的陪嫁品之后,秦子兴突然意识到,这次的事情,怕是很难收场了。
秦家的百年声誉,难道要毁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