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李长远莫名烦躁，“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看着身边人无忧无虑的笑脸，难道不觉得愧疚吗？”
“这时候你觉得愧疚了？”马光打断了他的话，“刚刚在实验室里发脾气，让那么多人跟着你一起打赌的时候，你怎么没觉得愧疚？”
“那是因为我读的不只是这项实验，更是在尝试拿整个人类的未来当赌注。”
李长远回头，恶狠狠的盯着马光。
“拿整个人类的未来当赌注，你可真爱给自己头上戴帽子，什么时候，几十亿的人，得靠你个小屁孩来拯救了？”
男人眼中的嫌弃，没有任何隐瞒，甚至就差直接把那两个字贴在脸上。
老李坐在一旁，死死盯着面前的手机。
对于这两人之间的吵架，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半点都不愿意搭理。
“什么叫靠我来拯救？”李长远气笑了，“意思是明知道有个定时炸弹在，干脆连尝试的欲望都没有了，直接等着爆炸对吧？”
“你也知道是个定时炸弹，还是一个不知道时间的定时炸弹。”
马光突然打开了窗户，灿烂的阳光从外面射进来，给屋里增添了一抹暖意。
同样也让一直位于愤怒情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的李长远，感觉有些刺眼。
“所以呢？”
马光三个字，直接把李长远给整懵了。
他瞪大双眼问：“你问我，所以呢？你是怎么好意思开口，问我这样的问题？”
“对于一个可能几百年之后才会爆炸，甚至永远都不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从现在开始，让大家放弃外面这么好的阳光，放弃自己按部就班的生活，一直活在焦虑底下，害怕眼睛一闭，就遭遇灭顶之灾。”
说话间，马光将窗户推得更大了些，更多的风景，直接闯入眼中。
美的让人有些无法呼吸。
“李长远，你有没有想过，按照你这样的做法。”男人歪着头，“这不是救世主，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恶魔。”
少年没有吭声，只是愣愣的看着那扇窗户。
从他的角度，自然也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跟实验室里那些精密的仪器不同，跟那些密闭空间中沉闷的气氛不同，跟那些被防护服笼罩着看不清五官的同伴不同。
窗外的一切都是鲜活的。
窗外路过的人，或许是快乐的，又或许是不安的，也有人带着些不同的焦虑。
可他们都有不同的情绪，都是被自己的生活所影响，而不是被所有人头上共同的压力，给逼迫成这样。
他张了张嘴，来之前脑子里想好的所有话，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定时炸弹，前提也得是……这个炸弹一定会爆炸。
“嗡嗡嗡——”
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沉闷的声响，同样打乱了他的思绪。
李长远回头，有些迷茫的看向老李。
老爷子双手有些颤抖的将手机拿起来，对着二人摇了摇头。
轻声说：“上面的回复下来了，谁都别说话。”
两人没有吭声，就是站在那里，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态度。
“你怎么想的？”
电话接通的瞬间，对方似乎直接将问题甩了回来。
老爷子愣了愣，深吸一口气说：“各位应该已经做好了决定吧。”
“我们的确已经做好了决定，但是在说出结果之前，我们想要听听你的看法，毕竟那是你亲自带出来的学生，李长远这个孩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们更加清楚。”
“你也可以理解，我们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觉得这个孩子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四级文明，无论对于哪个国家来说，都是无法反抗的存在。”
电话里的声音，各有各的不同，唯一的相同之处便是，充满了威严。
那是位高权重，发号施令的人，所独有的魅力。
评价吗？
李长远勾了勾唇，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在赞同对方。
毕竟在某一瞬间，他也希望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
与此同时，老李开口：“我也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无论是李长远现在的表现，以及那些传回国内被证实的数据，都足以证明，这一切并不是玩笑。”
“那你有什么看法？是把消息藏起来，还是告诉大家？”
藏起来，还是告诉大家。
老李没有赌的机会。
对面只想听一个结果，或者说，只是想给自己做决定之前，找到所谓的安慰。
老爷子下意识抬头看向李长远，看到那张充满苦笑的脸后，又扭头看向马光。
不知是不是巧合。
那边两人同时做出了动作——摇头。
老李突然笑了，整个人的肩膀都垮了下去。
再抬头看向窗口，看到外面的鲜活后，重新挺起了脊梁。
老爷子说：“瞒着吧，咱们自己知道就好，外面的世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真到灭顶之灾的时候，谁也来不及反应。”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长远总觉得，在老李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手机那边的人，似乎都松了口气。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那就瞒着吧。”
“比赛继续进行，那孩子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吧。”电话里头的声音笑着，“压力这种东西，咱们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公之于众。”
“那这场比赛……”
“咱们都有那么多宝贝在手，要还是输给了人家，那可真是丢人。”
“可泄露太多，咱们应该怎么解释？”老李问出了李长远最关心的问题。
到了这一步，他们所有的底牌都已经掀开了，如果还是拿不到这场比赛的冠军，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可如果想要十成的把握，难免会暴露一些东西。
重点是这些东西，应该怎么处理？
“跟那个小孩说，去做他想做的事情，至于剩下的烂摊子，交给国家就好。”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剩下交给国家就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胜过无数人的夸赞，也胜过马光之前无数的辱骂。
李长远肩膀微微颤抖，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确定吗？”老李同样声音发颤，“让他去做想做的事情？”
“在说出真相之前，全部的压力，可都是那小孩一个人扛着，事到如今，剩下的任务，也该交给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