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曲子便听完了,余音袅袅让人不舍!程灏渊转头看向她,轻声道:“这曲谱是你自己作的?叫什么?”
陆小七微微一笑,说道:“嗯!我猜你不想听到词的。它的名字叫作寻梦!”顿了顿,说道:“这种天时实不应听这般清幽悲伤之音,我另吹一首给你听。”
寻梦?程灏渊想到了谢嘉宜,我心依旧,佳人已远!唯梦中寻情……
耳边响起激越清幽之声,眼前仿佛出现了北风凛凛,冰雪封境,忽见江边寒梅迎风雪相竞绽放,独吐芳香,傲视苍穹……侠骨柔情藏于胸腔……
听得程灏渊心中竟生起万丈豪情,忽然想携着身边美人共闯漠北,与她并肩杀敌共进退,纵大漠风似刀,漫天黄沙,饮马渡秋水,亦快活无比!
想到这里,心中一凛!他在胡思乱想什么?眼前的女子确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才貌俱为上上乘的佳人,却不是他应该肖想的。
这样的奇女子,就应该配那怒马鲜衣,意气风发的少年!而不是他虽不过及冠之龄,心已迟暮之人。把情绪收敛了起来,说道:“师妹的音律造诣过人。师兄甚是佩服!”
陆小七见他神色又变得阴郁起来,也不知道这怪人怎么这么难哄?原本不过是同情他的遭遇,想开解一下他心中抑郁。见他如此反应,便把多余的同情心收起。
“师兄听得懂,可见也精通音律。差不多了,回去继续画图吧!”
程灏渊点头道:“好!”送她到书房,以不打扰为借口离去。
这两年多自爱妻死后,他心如死水!今天才给这小丫头两曲扰了心湖!实不愿对不起因自己而夭折的妻子,只想再把那池漪涟平息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小七每天都到宅院修补舆图。
程灏渊早出晚归忙自己的事,回来看就会过去看一看当天陆小七修补好的地方。尽量不再与她私下接触,对进展度非常满意,尤其是她的画工。
这天下午,陆小七陆续画好三个拳头大小的缺口部分。直到酉时初才放下画笔。净手拿了个苹果吃,对李峰道:“余下的你们分了,不许给程忠。”
守在外头的程忠:“……”我何其幸运,让你记一辈子!
李峰笑嘻嘻地道:“好的!”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秋冬之雨连绵更甚于春。
陆小七把画具收拾好来,迈出书房,见雨越下越大,担心一会雨伞都挡不住。
几步走到了明间,对守在里头的贞慈道:“侯爷在?”问完不等她答,便道:“在的话,你一会告诉他,我回去了。”说完转身便走。
贞慈:“……”小娘子你这态度敷衍得很啊!
陆小七怕被雨留住回不去,一步迈出明间门,似一阵风似的掠抄过游廊冲向院门。
守在抄手游廊,吃着苹果的几个侍卫看得目瞪口呆!难道侯爷在后头持剑追她?
因书房让给了陆小七,便把偏厢收拾出来给程灏渊做书房用。他正在看一封要紧公文。
听到她的声音,程灏渊想跟她说一声,晚膳不必让陆三爷特意过来作陪了。匆匆把公文搁下走出去。
贞慈拿了陆小七外袍正要追出去,见他出来,又停了脚步,福身道:“侯爷,可有吩咐?”
一阵狂风刮来,吹得衣袂猎猎,雨更加大了。陆小七已不见了踪影。
程灏渊想到她穿的衣服很单薄,再给雨飘湿了,说不定染上风寒。届时又要等上一段时日才能把舆图画好。
“你快把衣服拿去给你家小娘子。顺便跟她说,风大雨大的,晚膳就不劳驾陆大人过来作陪了。”
他本也不喜欢与人同膳。但不好同陆三爷说,以免他们以为他看不起他们。
贞慈福身应下,匆匆走了出去。到了院门,一道惊雷响起,疾风骤雨就变成倾盆大雨。此时就算追上,手中衣服肯定也会湿掉。不由得一顿!
程灏渊也没想到雨会突然变这么大,迟疑了一下,大步流星走了出去。伸手拿了贞慈手中的伞和衣袍,快步冲出去。
院出去左手三丈外有一条长廊通和东宅,如无意外,陆小七应该躲到长廊里去了。
程灏渊撑着伞朝长廊过去,绕过一丛美人蕉发现长廊空空如也!不由得一怔,这丫头轻功好到如同闪电?
一阵大风刮来,长廊中央忽然飘下一幅衣裙来。程灏渊一顿,借着闪电凝目看去。
陆小七双手抱着后脑勺躺在长廊的横木之上,一双小腿还不安分地在脚底的一节横木轻点着。
长廊两侧有雨水被大风刮到贯穿而过,那里不明白是小丫头怕湿了衣衫跳到上头避雨?
尘封许久的童心,就这样自然而然破茧而出,愉悦自心底油然而生,程灏渊迈步过去,悠悠道:“小师妹作甚?”
陆小七上身垂下,似倒挂金钩一样荡来荡去,很是悠然自得:“避雨!”
程灏渊看着她那张稚气未褪的漂亮小脸,一个旱地拔葱跃起,同样的倒挂金钩和她面对面只隔了一臂距离,凝视着她:“三爷知道你如此淘气否?”
距离近了才看到她有一个浅浅的梨涡,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梨涡盛酒邀君饮”的画面,喉头滚了滚。
陆小七没想到,这黑脸神会做出这种幼稚有失体面的事,脑子短暂空白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道:“家父若知道,定会鼓励我顺便捡雨漏。”
程灏渊忍俊不禁!大概陆三爷真会这样干,父母若是不宠爱,她断然不会皮得如此天经地义!看到她秀发上沾了一缕蜘蛛网,他情不自禁抬手捡了去。
陆小七先是一僵,在看到他勾着的蜘蛛网后,抬手摸了摸鼻尖,结果摸出一个灰点来,犹自不觉,白玉似的小脸微红:“是给我送雨伞么?”
程灏渊眸底泛起淡淡的笑意,突然觉得她左右脸再画上三道胡子就跟小熊差不多了。坏心眼顿生,抬手点了点左脸:“这里有点脏。”
陆小七“啊”了一声,抬手往左脸上一抹,果然抹出几道灰痕来。
程灏渊忍笑,又指了指右脸:“这里也是。”
陆小七“哦”了一声,又抬手往右脸一抹,“干净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