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挫折让他没了最初的志向，这也是他选洛媱的原因。
一个女子，心肠总归是更软一些的。
“在下愿意跟大人回岭南，但跟随苏某的士兵，希望大人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洛媱想也不想地回答：“可以，但你要知道，他们之前助纣为虐，无论是谁，只能从最低级的小兵做起。”
苏沐清跪下来磕头，“多谢大人。”
洛媱走出去，看到沈念尧正带人出门。
“舅舅。”洛媱喊住他。
她知道沈念尧要去哪，可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沈太傅的身体状况。
“阿媱忙完了吗？和我一起回去吧？”
洛媱点点头，有个人陪着，沈念尧或许不会那么难受。
如今都城里，只有他们二人相互依靠。
沈太傅一直靠着药物吊着一口气，或者也是为了能见到家人，强大的意志支撑着他。
洛媱没有参与他们父子相见，她就守在沈府，看着几名忠仆忙进忙出，脸上带着喜色。
大老爷回来了，这个家就有主心骨了。
洛媱一直坐到深夜，突然听到一阵哭声。
她冲进屋里，就看到沈念尧跪在床边，下人们跪了一排，正在痛哭。
床上的人平躺着，看不到一点生气。
“阿媱过来，你外祖父……走了。”
洛媱双腿沉重地走过去，想了想，还是跪下给沈太傅磕了三个头。
沈府连夜发丧，都城里各大家族都收到消息了。
楚晏是在子时过来的，他黄昏时来过一次，想接洛媱回家，被洛媱拒绝了。
但他留了人在沈府外待命，所以第一时间知道了沈太傅的死讯。
并不突然，但葬礼总得一步步地办起来。
贺家听闻这个消息，暗暗松了口气，觉得洛媱更没时间在意一座酒楼了。
“把我们找到的那对母子给她送过去，也算是我们的补偿了。”
洛家当初被流放前，有个怀孕的小妾被送走了。
后来天下大乱，这个女人的消息也就查不到了。
贺家商铺遍布各地，要找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何况洛媱如今有权有势，那小妾听了消息，高兴还来不及，主动送上门的。
贺隆昌点头，本来找到这对母子是为了和洛媱谈条件的，现在就不太合适了。
沈太傅的死在都城肯定会引起震动，他是四朝元老，门生众多，加上洛媱的关系，他的葬礼肯定很热闹。
事实也确实如此。
哪怕沈念尧没打算大办，来吊唁的人还是非常多。
他庆幸自己回来了，否则洛媱就要一个人承受这些。
沈家族人还有很多，但亲近的不多，好在这个时候，没人敢落井下石。
因为沈府门外站满了岭南军和楚家军。
有这两支军队撑着，没人敢对一个死人指指点点，哪怕沈太傅人生最后的阶段惹人争议。
有人说他把持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
有人说他贪赃枉法，将国库握在手里，却一点钱也拨不出来，中饱私囊。
也有人说他扶持了一个没用的皇帝，才让大梁王朝走向灭亡。
“淮安郡尹家大老爷、五老爷携后辈来祭奠。”
“上党郡郡守携夫前来吊唁。”
“承恩侯府……”
“长平郡郡尉赵将军……”
人陆续上门吊唁，看到跪在大堂答谢宾的亲属，除了沈念尧，还有一对年轻男女。
那女子肯定就是岭南如今最有话语权的洛媱了。
而跪在她身旁的男子……起初有人以为是沈家的某个子弟，但是观他那一身冷淡孤傲的气质，八成是与洛媱有婚约的楚家家主了。
有这样两位在沈府，也难怪沈府每日似云来。
人就是这么现实的，如果是五年前，沈太傅也有这样的威望，但如今，沈家明显不如从前了。
就连嫡长子沈念尧宁愿待在岭南也不愿意回来。
洛媱看到方晴栩和玄晋有些惊讶，消息应该没那么快传到上党郡才是。
洛媱将他们安置在房，得空了才去找他们。
“说来也巧，我是看马上过年了，想到都城来见见姐姐，有些政务上的疑问想向姐姐求教，没想到入城后就听到了太傅的噩耗。”
方晴栩如今稳重多了，和玄晋看起来就很般配。
听说玄晋已经着手建立上党郡府军，虽然过程会很难，但也比从前当平定将军时好过多了。
“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给我写信，不用特意跑一趟的。”洛媱很乐意教她。
方晴栩是她见过在这个时代最与众不同的女子，她的毅力和坚韧连自己都佩服。
在天下还没有能力去干涉各郡郡守的选拔时，方晴栩只要把握住机会，将上党郡牢牢握在手里，以后也没人敢说不。
“我是想到姐姐年后就要回岭南了，到时候一南一北，此生再见不知是何日，不如趁此机会过来看看姐姐。
而且我这辈子还没来过都城，也想看看现在的都城是什么模样的。”
现在的都城说不上好，但内城还是祥和一片，莺歌燕舞，歌舞升平。
楚晏前段日子忙忙碌碌，洛媱知道一些，他在清理司马家族的人。
哪些人该死，哪些人留着还有用，他心里有杆秤。
洛媱也不会干涉他的决定。
总有人跑到自己面前，要求她劝诫楚晏，杀戮过重有损阴德，也会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名声败干净。
但洛媱从不答应，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有自己的准则，不要试图用自己的准则去约束别人。
她和楚晏关系亲密，如果两人此时就意见不同的话，将来这条路是很难走到底的。
洛媱有个优点，她看不惯的事情可以选择不看，听不惯的事情也可以不听，她没有那么爱管闲事。
“明日是我外祖父下葬的日子，等忙完了这事儿，我陪你们在都城好好玩两天。”
方晴栩不知道她与沈太傅关系一般，哪里敢让一个刚死了亲人的人陪他们玩耍。
“姐姐太气了，我们自己走走看看就好，您忙您的，要是得空，可以一起吃顿便饭。”
说起吃饭，洛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珍馐阁，贺家是不准备把珍馐阁卖给她了，但上门吃饭还是可以的。
而且只要一天还没过户，她就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