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栩的体型在大梁女子中算是高挑的,但站在突厥士兵面前却显得格外娇小。
尤其被三名健硕的士兵包围,她顿时不知道该往那哪边突围了。
但她并不怂,靠着灵活的身手在三把弯刀下逃生。
“哐!”枪与刀碰撞,一股大力将方晴栩打出去,枪也脱手掉在地上。
她在地上滚了一圈,握着发麻的右手站起来。
看到他们朝自己扑过来,方晴栩拔出一把匕首,蹲下身用力刺在一名突厥军的大腿上,而后从两人间隙钻了出去。
“啊……贱人!我要杀了你!”
那突厥士兵朝方晴栩追上去。
张二老爷正要上去帮忙,突然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的脚下意识换了个方向。
“裴知聿……他居然没死!”
张家之所以被流放,是因为有人向皇帝告发张家通敌卖国,虽然证据并不充分,但皇帝还是发落了张家。
只因他父亲正好死了,才得以让张家其他人躲过被斩首的命运。
而告发张家的人就是父亲最信任的谋士,裴知聿。
当时张家被抄,他们被流放,裴知聿也不知所踪,还以为他躲哪去了,没想到他竟然投靠了突厥人。
或许他一开始就突厥人的细作。
裴知聿也看到了他,嘴角高高扬起,露出嘲讽的表情。
张二老爷朝他冲过去,可两侧不断有突厥军跑来阻拦,他与裴知聿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
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他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要问他。
裴知聿是和张家三位老爷一起长大的,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结果却背叛了张家。
“滚开!”张二老爷双手握刀,大开杀戒。
朝他包围过来的突厥军越来越多,让他没时间想其他。
大战持续了许久,整块土地都变成了红色。
张二老爷到底没能追上裴知聿,他的身上插着两支箭三把刀,直挺挺地立在战场上。
一眼望去,还站着的全是突厥军,上党郡来的援军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方晴栩躺在地上,双眼睁着直愣愣地看着上方,如果不是她的胸口还有轻微起伏,也会被当成尸体。
他竟然救了自己。
这李长安明显不是文士,他到底是谁?
“大王子,此人便是柱国将军第二子。”裴知聿陪在一名威严的年轻男子身旁。
那男子正是东突厥大王子多尔吉隆,说起来和张家也是老熟人了。
“你去,割了他的首级,本王子要拿来当球踢。”
“哈哈哈……”周围爆发出一阵贱兮兮的笑声。
裴知聿微顿,然后骑马上前,一手拔出弯刀,正要下手,一支冷箭从身后射来。
他下意识身体前倾,趴在马背上,那支利箭从他背上飞过,射入了一名突厥士兵的眼眶中。
“啊……”
“什么人?”
突厥士兵先将大王子层层护卫起来,然后一队人马朝城楼跑过去。
刚才那支箭,就是从城楼上射出来的。
“等等,什么味道?”
一股油腻腻的味道散发出来,如果他们仔细看脚下,会发现有液体在流动。
但这些液体很快和地上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味道也被血腥味掩盖。
“我看到他了,在上面。”
城楼上冒出一个头,那人迅速射出一箭,一支火箭,火箭落地,大火迅速蔓延。
正跑来的突厥军小队,脚底也沾了桐油,火蛇随之攀附到他们身上,任由他们翻滚拍打也无济于事。
城门口拦起了一道火墙,短暂地阻隔了突厥大军。
方晴栩看到火起,拼命地朝左侧爬去,趁着突厥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城楼上,她跑到了城墙倒塌的位置,翻过尸山,踉跄着往城内跑。
“放箭!”多尔吉隆一声令下,十几名弓箭手朝城楼上射箭。
张士康看到大火已经烧到了他弟弟身上,惨然一笑,从高高的城楼上一跃而下,跳入了火海中。
他的双腿已经断了,即使逃跑也跑不远。
与其让尸体被突厥人羞辱,不如化为灰烬。
城内的百姓人心惶惶,去和突厥人打和去送死没什么区别,因此除了那两批义士,其余人都只顾着躲起来。
“大王子,接连大战,我们的士兵死伤过半,弟兄们精疲力竭,暂时不宜与城里的百姓起冲突。”
万一激怒了这些普通人,他们联手反击,对突厥军并无好处。
多尔吉隆看着逐渐熄灭的大火,闻着空气里令人作呕的烤肉味,沉下脸说:“先进城,暂做休整,其他的稍后再议。”
他回头扫了一眼自己人,二十万大军,攻进太原城时竟然只剩八万,其中还有一半是西突厥的兵马。
如此大的损失,他势必要让大梁付出代价!
但他并未打算屠城,太原城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人口密集,财富遍地,与其把人杀光,不如把这里当做他们的粮仓。
他们要补给的也不仅仅是粮食。
在上党郡等消息的人彻底绝望了。
许多百姓连夜逃出城,上党郡已经没有兵了,就像脱光了衣裳的美人,任人欺凌。
方家其余人在府军出动时就已经逃了,他们要去都城投靠苟煊。
这些逃难的百姓也将太原城失守的消息传了出去,离得近的人人自危,离得远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洛媱收到消息已经是在太原城失守五天后了。
她此时带兵进入宣城,马匹后面绑着一个人,正是宣城的郡尉陆良吉。
而陆肇章的父母她没多管。
这二人被陆良吉抓来当人质,以为她会对陆家二老有所顾忌,没想到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当然,主要原因是陆良吉太没用了,轻而易举就被拿下。
“你这个妖女,我们陆家多少人因你而死,你竟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冷血无情……”陆良吉一路上都在破口大骂,但没人理他。
城里的百姓并未躲藏,正在街道两侧打量着这支入城的队伍。
“竟然是位女将军!”
“还有不少女兵呢,真稀奇,女人也能打仗?”
“听说这些南蛮子格外粗俗野蛮,恐怕也不懂人伦规矩,未经教化,更不懂男女有别了。”
“可我瞧着,这一个个长得也挺秀美的啊。”
“嘘……小心被她们听到,这些可都是女土匪。”
洛媱骑着马慢慢走着,将路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看来和他们的郡守大人一样,宣城的百姓也都是随遇而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