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媱要是能听到这话八成是要呕出一口老血来。
她在屋里转了一圈,拿茶壶里的水浇头,又用摘了两片不知道什么花的叶子干嚼。
又苦又涩的味道刺激着味蕾,让大脑也活跃起来。
身上还是有些麻麻痒痒的,不过这不算大事。
她拿了几条裤子绑在一起,然后等药性稍微退了些,踩着凳子从窗户爬出去。
她猫着腰往后门走,光着脚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脚底被石子刮得生疼。
屋里静悄悄的,院外的两名随从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公子今日是不是太累了?”
往常用了这种烈性药,屋里头一个时辰都是闹腾的。
“会不会是那女子不得公子喜欢?”
“那……咱们瞧一眼去,万一公子赏给我们了呢?”
“那可是郡守大人,你敢碰?”
“一不做二不休……”
两人挪到门前,轻轻敲了两下。
“公子……公子……”
屋内没人应答,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疑惑。
“公子,小人进来了。”严伟推开门,屋里没有动静,床帏是放下来的,地上散落着一床被子。
洛媱用被子盖住地上的血迹和带血的衣物,但屋里的血腥味却掩盖不了。
两人上前掀开床帏,就见自家主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头与身体分了家,两只眼睛瞪得如铜铃一样大。
“公子!啊……”两人尖叫一声,惊慌失措地爬上床一看究竟,可伸出手也不敢碰梁翀的尸体。
太可怕了,那女人是怎么做到的?
还是严伟更镇定一些,抓住廖吉的手说:“那女人呢?快去抓住她,否则我们必死无疑!”
“可……可她是郡守大人。”
严伟愤怒地大吼:“不是她死就是我们死,你还磨蹭什么?”
严伟跳下床,大门是他们一直看着的,唯一能逃生的只有窗户。
他从窗户跳出去,径直往后门追去。
廖吉在床上跪了一会儿,头脑也清醒了,但他没跟去追人,而是用床单将梁翀的尸体包起来。
他喃喃自语道:“不,还是有第三条路的,只要不回庐陵郡,我就可以不用死。”
他想将梁翀的尸体偷偷埋掉,然后逃到天涯海角去,虽然逃奴也是死罪,但只要不被抓住,梁家也奈何不了他。
他长相普通,家中了无牵挂,梁家未必会动用人手来抓捕他。
这边,洛媱已经跑到了后门,门是锁着的,她也没工具撬锁,只能爬墙。
墙的另一边就是戏园子,人声鼎沸。
她将长绳丢到墙上,大喊:“对面有人在吗?”
无人回应。
她试着自己爬墙,可墙体光滑,她体力不支,连墙头都摸不到。
她也想去搬大石头来垫脚,可现在的力气连拿小石头都费劲。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捡了几块石头飞快地丢到对面,然后听到了有人惨叫一声。
“谁!谁扔的石头?想砸死本大爷吗?”
墙那边有脚步声靠近,洛媱默念:快点!再快点!
严伟看到了站在墙边的洛媱,她束手无策的样子让自己很满意。
“站住,你杀了我家公子,今日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洛媱回头看着他,冷笑:“是你们先抓了我来,死就死了,还想让本官偿命不成?!”
“他可是庐陵郡郡守之子!”
“本官可是永平郡郡守,在本官的地盘竟然还敢公然侮辱本官,死有余辜!”
洛媱背靠着墙壁,她能听到有人在用拳头敲墙,声音不大,刚好她能听到。
她故意大声说:“你最好放本官离开,否则等衙役找来,你也死罪难逃!”
洛媱伸手扯了一下布条,能感觉到对面有拉力。
严伟恶狠狠地盯着她,大步朝她走来,“既如此,你还是死吧!”
“你别过来!”她惊恐地大叫。
严伟停下脚步,欣赏着她的恐惧,笑道:“原来洛大人也有害怕的时候,可惜晚了。”
“你要什么,本官都可以给你,梁翀死了就死了,你可以留在永平郡享受荣华富贵。”
“呸,当我是三岁孩童?一旦放你离开,你转头翻脸不认人,杀我易如反掌。”
想到主子的死,那颗切割平整的脑袋,严伟抖了个机灵,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女人身上一定有什么利器。
她一定是在故意吸引自己过去的。
就在这时,墙那边的人用力拉扯布绳,洛媱借力蹬了几下爬到墙头。
她回头朝严伟嫣然一笑,嘴型无声说了两个字:“再见。”
她重重地摔在地上,疼痛感终于替代了药力,身体只剩下一种感觉了。
“这……还真有点像洛大人啊。”一个胖子探头探脑地打量着洛媱。
“是我,有贼人掳了我去,那边有追兵,本官是逃出来的。”
洛媱动弹不得,很想让他搭把手扶自己起来。
要是那人追过来,这里的人未必能护住她,她得赶紧离开这里。
但救她的胖子却不是这么想的。
在这永平郡地界,竟然有人敢伤害洛大人!这还了得!
他扯开嗓子吼了一句:“快来人,有人要杀洛大人!”
戏园子里的人多,这一嗓子比台上的戏子嗓门都大,瞬间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快来!洛大人受伤了。”
他见洛媱一直躺着没起来,以为她身受重伤,也不敢动她。
没一会儿,不仅人们蜂拥涌过来,就连戏台上的戏子们也拎着道具武器赶来,将洛媱包围起来。
洛媱闭着眼不想睁开。
她不想被人当猴看啊。
而且还是这么狼狈这么尴尬的时候。
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还真是洛大人啊。”
“隔壁是谁的地方?快过去堵住门,被被贼人跑了1”
大家齐心协力包抄了隔壁的院子,此时严伟还在,但廖吉已经扛着尸体跑了,还剩一个一头雾水的车夫。
洛媱躺了半天,见没人来扶她,朝一个化着旦角妆的戏子伸出了手。
“劳驾,扶我一把。”
那戏子下意识后退一步,摆摆手说:“大人,贱民不敢……那个,男女授受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