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媱弯腰走进山洞,洞口很小,进去后是往下的阶梯,走了一段路,眼前豁然开朗。
“吼!这老东西!还真是下了血本啊,这陵墓的规格堪比王侯了。”张思羽踢开脚边的尸体,举着火把给洛媱带路。
洛媱也是好奇,听说古代达官贵人死后都要修建庞大的陵墓,是现代考古学家最爱钻研的东西。
真正站在这里,她才知道,这些历史遗址都是一具具尸体累积起来的,饱含了血与泪。
“从这个形状看,王老贼的主墓应该还在下面,估计一共会建七七四十九个墓室,除了陪葬的童男童女,还有工匠仆从,再加上数量庞大的陪葬品,这个墓地确实堪比王侯之墓。”
“他也配?”洛媱不再往下,但挖好的坑总不能再花力气填回去,于是命人把洞口堵了,加以掩饰,先空着再说。
张思安清点过解救的村民和工匠,对陆大人说:“存活的村民不到一半了,听说这半年死了很多,粮食不够,他们吃的少,身体受不住。”
洛媱叹气,如果能早点找到他们就好了。
“还有一事……”张思安附在洛媱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洛媱双目圆瞪,脸色黑如锅底,“畜生!刚才就这么轻易杀了他们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那边圈养起来的女人都有些不正常了,而且……”张思安不太好说。
那些女人都是长相端正的,被圈养在一个山洞里,赤条条的,遭遇过什么不言而喻。
这样的女子,就算丈夫还活着也不肯要了,更可恶的是,有的看起来只是小女孩。
洛媱没轻易下决定,吩咐道:“先带回县城,告诉她们,如果婆家娘家容不下她们,官府会管,不会让她们无处安身的。”
张思安肃然起敬,陆大人对待女子向来一视同仁,这从她录用楚霁那姑娘就能看出来。
楚霁这回也跟来了,也是她去安抚那些女子。
一开始看到穿着官服的楚霁,她们吓得失声尖叫。
于是楚霁脱了外衣,放下头发,表明自己女子身份,这才能靠近她们。
她是个直爽脾气,瞧见这些可怜的女子,边安抚变骂,恨不得去将那些尸体千刀万剐。
等收拾妥当,洛媱带他们回城,
走得很慢,路上一天三顿饭地做,只希望他们的身体能恢复一些。
入城的这一天,城门口站满了迎接的百姓,最前头就是老人带着孩子,一个个翘首以盼。
“来了!”
“快!炮竹放起来!”
“对对,去去晦气,再让他们跨个火盆!”
被解救的村民们没料到会有如此多人迎接他们,一个个忐忑不安,手都不知道往哪摆了。
“铁蛋!我的铁蛋!”一名老妇人冲了过来,看到了儿子的身影,又哭又笑得将人抱紧。
“娘……”
“诶,我的铁蛋啊,你可算回来了!”
洛媱没留在这里,她骑马入城了,这样的场面见过一次就不想见第二次。
她交代楚霁:“你看着些,要是有那妇人或女子不被家人接受的,就一起带回来。”
楚霁笑着应诺:“好嘞,大人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一个女子自寻短见的。”
可她话说早了,她以为人已经解救回来了,最大的坎已经过去了,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等有些妇人寻了一圈,发现既没有丈夫的身影,也见不着孩子时,崩溃与绝望足够摧毁她们仅存的意志。
当场就有妇人一头撞死在城墙上。
“砰”的一声,鲜血四溅,面目全非,可见其求死的心切与决心。
那场面惊心动魄,现场却又雅雀无声。
“不要!”楚霁一把拉住了另一个想寻死的妇人,急声安慰道:“不要寻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万一……万一他们还活着呢?”
“不可能的,我丈夫在洞里就去了,我厚着脸皮活着,就是想见孩子最后一面,如今连孩子也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楚霁能拉住一个,却拉不住两个,三个,甚至有心善的百姓帮忙劝慰,可却挽回不了一个心存死志的人。
也有男子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他们或许不会寻死,可那一瞬间,楚霁觉得他们也不算活着。
楚霁到底只是个小姑娘,看到这样的场面愣住了,不知道该做什么。
张思羽转过她的脸,推了她一把,“入城去吧,这里交给我。”
楚霁呆呆地看着他,“张大人,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如果没带他们回来……”
“你只看到了寻死的,却没看到阖家团圆的,人各有命,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楚霁看着抱头痛哭的家庭,有的孩子环绕在父母亲身边,一遍一遍地叫着:“爹,娘……”胸口的郁气才慢慢散去。
永平县城里多了一个坊,陆大人亲自给取了名,叫“平安坊”,住着几个村子幸存的百姓。
也有那没能重聚的家庭,官府负责赡养老人,抚养孩童,给青壮年提供工作,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这个坊的百姓,走出去买菜商家都少算两文,时常有富户送些粮食衣物来救济孤寡。
人类的生命很脆弱,可人类的意志力很顽强,仅过了一个春天,平安坊就重换新生,有欢声笑语传出来了。
平安坊,只要看到这个地方,百姓们就能记住陆大人的好。
陆岑三口被囚禁起来了,他想逃离岭南,可合作者却不肯放人。
“陆老爷,事情未成,怎么能急着走呢?”中年男子看着这狼狈的一家三口,冷笑一声:“我们老爷给出了最大的诚意,若是三位还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们不气了。”
陆岑惊惧地看着他,“你们到底想让我做什么?不管陆肇章是真是假,我们能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一道沉稳浑厚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身穿紫金色锦袍的胖老爷走进来。
他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头戴金冠,十根手指上戴满了金戒指,浑身贵气。
他笑眯眯地说:“我们这位陆大人啊,其实是个心很软的人,尤其是对老弱妇孺,陆大人有个独子,你们既然是他亲戚,想必那孩子还记得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