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领着马车走了,洛媱站在原地。
她看着马路上一个个脏污的水坑,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来永平郡后,她还没修过路,也没有建过安置房,这县城看起来破败不堪。
洛媱继续往前走,看到路边有一家楚家的纸铺,楚晏正坐在柜台后听掌柜报账。
真是奇怪,堂堂楚家家主,竟然也要亲自巡铺子。
“陆大人!”店里的伙计先瞧见了洛媱。
见楚晏朝她看过来,洛媱便走了进去,打量了一眼这家铺子。
地方不大,但东西归整的很到位,该有的文房四宝也都有了,墙上的挂画也很有韵味。
楚晏从柜台后走出来,从一旁的架子上抽出一本书递给洛媱,“这是藏书阁派人送来的农书,著书者不详,不过他们问过资深的老农,都说写的很好。”
这是一本《农经》,洛媱其实也不太懂,但既然是有用的书,当然是要普及下去的。
她看了楚晏一眼,后者心有灵犀地说:“已经在印刷了,苍梧郡和永平郡都少不了。”
洛媱笑了起来,结果楚晏却告诉她一个坏消息,“陆家有人来了。”
“什么?该不会是个年轻的姑娘吧?”难道刚才那女子就是陆家人?
那她会认识陆肇章太正常了。
楚晏带她进隔间,落座后说:“陆家听闻你升了永平郡郡守,派人给你送过信吧?”
“是有,从前也没少通信,都糊弄过去了。”
“但这次你升官了,陆家遇到了一些麻烦,应该是来向你求救的。”
楚晏打趣道:“你当了多年的陆肇章,竟然连陆家的人口都没打听清楚,陆肇章有个很宠爱的堂妹,当初他能和宋氏成亲,还多亏了堂妹的帮忙。”
“多大?”
“十八,闺名咏荷。”
“那或许我刚才已经见过她了。”洛媱重重地叹了口气。
原著里,陆家人对宋南枝百般刁难,但都被宋南枝轻松化解了。
她以为这家人不会太早出现,也就没怎么防备,谁知道他们会大老远跑来岭南。
如果来的是陆肇章的琴爹亲娘,她可能还会有些愧疚之心,其余人,她半点情面也不想给。
“来了几人?他们不可能让一个姑娘孤身上路吧?”
“陆咏荷一家,她父亲乃是陆肇章的二伯,她亲兄长是个落榜数次的举子,与陆肇章从小不和。”
“有这样的家人,陆肇章居然和堂妹关系好?”洛媱无法理解。
楚晏也是打听过才知道陆肇章过去的事情,只能说,他这个人眼光奇差无比。
“他长得比堂兄俊朗,读书比堂兄好,又没有亲妹妹,陆咏荷稍微示好,他便很受用了。”
洛媱对此不做评价,“看来陆咏荷刚才就是要去衙门寻我的,只是恰巧半路遇到了。”
这下子,她都不知道该不该回去了。
楚晏一点不同情她,“这一关总是要过的。”
他们能杀了司马宁,却不可能杀光陆家人,而且他们与陆家人没有仇怨。
洛媱寻思,如果陆家人指控她是假的陆肇章,她不承认,会有人信吗?
“你是不是陆肇章不重要,永平郡官府内无人敢质疑你,百姓更不会,不用太担心。”
“所以,我死不承认就好了?”
“当然,除非宋氏背叛你,还有陆景和。”
洛媱不愿意欺骗陆景和,他爹死的时候他已经记事了,如果他诚实地指出这个爹是假的,洛媱也不会怪他的。
天已经黑了,洛媱准备睡个好觉再来面对这个麻烦。
“走了,时安兄也早点回去休息,你毕竟大病初愈,身体要紧。”
楚晏叫住她,将手腕上一串佛珠取下来戴在洛媱手上。
“这佛珠是法华寺大和尚开过光的,能驱邪避凶。”
洛媱见过这串佛珠,当时还腹诽楚晏一个杀人狂魔却配戴佛珠,一点不诚心。
“是不是太过了?陆家人既不是邪祟也不是凶犯,戴佛珠有什么用?”
“心诚则灵。”
“楚大公子自己信这四个字吗?”
“咳……你信就行。”
“那可惜了,我也不信。”洛媱把佛珠扒下来重新戴回他手腕上,揶揄道:“我觉得你更需要这个,毕竟我是好人。”
楚晏并未坚持,佛珠戴在洛媱手腕上并不好看。
她这只手更适合戴精美的手镯。
楚晏送她回去,路上雷虎送来新消息,“陆家大老爷带人去衙门了了,不过属下让人将他们骗到县衙去了。”
洛媱朝他竖起大拇指,这县衙一进去,一晚上也就过半了。
等目送洛媱进入陆宅,楚晏盯着那块新牌匾久久没有离开。
“家主,您真的要将……要将洛姑娘的身份公开?”
“她不能一辈子当个替身,也不能女扮男装一辈子,总会有露馅的时候。”
“可……不与洛姑娘商量一下吗?”
“麻烦,提前知晓了还是麻烦,除了徒增烦恼并无他用,这件事我会安排妥当的。”
雷虎还是担心,“洛姑娘身份暴露,会不会引来岭南百官的抵制?百姓们就算爱戴她,也不会承认一个女子为官吧?”
楚晏转身摘了一朵路边的野花,低声说:“那就让永平郡和苍梧郡恢复昔日的穷困和潦倒,让他们迎接一位新官员上任吧。”
楚晏开玩笑说:“早知道就该把王显平留着,这种时候将他推出去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洛媱回家后去见了宋南枝母子。
陆景和从苍梧县的学堂退学,一直闷闷不乐。
洛媱偶尔会带他去衙门,衙门里有的是人陪小少爷玩,上蹿下跳、骑马射箭,所以这半年他长高了许多。
陆景和已经能说话了,但不怎么爱说,也从未喊过洛媱一声“爹”。
洛媱搬了把椅子坐在二人面前,直言说道:“陆家来人了。”
“不可能!”宋南枝下意识反驳,前世陆家人并未来过岭南。
可转念一想,这一世改变的太多了,她夫君“陆肇章”还活着,还成了永平郡郡守,那陆家来人就不奇怪了。
她颓然地问道:“来的是谁?是公爹和婆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