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族人的到来,为苍梧县注入了一批新鲜血液。
这群年轻人走到哪都是人群的焦点,整座现场似乎也比从前活跃许多。
“真俊啊,苍梧县何时有过这么多英俊小伙子,与我家姑娘倒是绝配。”
“做梦吧,这可是楚家的少爷们,个个满腹经纶,岂是普通女子配得上的?”
“楚家……这些年,你可曾见楚家的男儿娶过贵女?在大梁,没有哪家贵女敢嫁给楚家男儿。”
这是悲痛的事实,这也是许多楚家男子即便成年也不愿意娶妻的原因。
有人不计较家世门第,也有人生来傲骨,不愿意屈就,众人一直以为楚晏不娶妻的原因就是这个。
楚郴今日带着学生们前往造纸坊,作为楚氏族人,洛神纸的问世,是他们最骄傲的。
只是他们没想到,今日却见证了另外一项奇迹。
张管事领着众人一路往前,过了造纸坊,通过一片竹林,抵达了印刷作坊。
大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墨香味,张管事站在门边,恭敬地说:“各位公子,今日是印刷坊第一次出书的日子,这绝对是一项比造纸更伟大的事业。
其实就算各位公子没来苍梧县,家主也已经准备去信给家里的老爷们,各地的造纸坊和印刷坊都需要有人管理,光靠我们几个可远远不够。”
楚寒激动地问:“我们楚家……是要自己印刷书籍了?家主竟然建了印刷作坊,那往后我们楚家岂不是有看不完的书籍?”
“先生,我们游学带回来的数百册书籍能否刊印?弟子们抄书抄得手疼。”
楚郴走在最前端,视线从东看到西,朝着墨味最浓的地方走去。
听到学生的话,他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说:“抄书是为了锻炼你们的字,就你们那一手破字,拿出去说是我教的,我嫌丢人。”
张管事听了乐呵呵地笑起来,告诉他们,“七叔祖的字乃是一绝,若能刻成雕版,定是一本珍贵的书法名册。”
楚郴并不在乎他的夸赞,问:“家主哪请来的匠人?全岭南也未曾听说有会印刷的家族。”
张管事模棱两可地说:“属下不知,大概是陆大人帮的忙吧,陆大人与咱们家主关系匪浅。”
楚郴对那位陆大人极感兴趣,可惜那日匆匆一见,也没能说上几句话。
外面对这位苍梧县的陆县令传言五花八门,但提到他,无人不夸赞他的聪慧与才华。
“这位陆大人,他果真是个胸怀天下之人。”
张管事很赞成这句话,他反正是没见过这样的官。
“到了,这里面就是印刷间,各位公子是想先去看刻字,还是直接看排版印刷?”
刻字他们也会,尤其是自己用的印章,他们都是自己雕刻的。
楚寒急切地说:“直接看排版印刷吧,我想看看,书籍是如何被印刷出来的。”
张管事点点头,“请跟我来。”
进入工作间,张管事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口罩,“这里面味道太重,陆大人说这味道闻久了,容易对身体有害,最好戴上这个。”
少年们好奇地研究了一会儿口罩,两根带子挂在耳后,包住口鼻,用起来很方便。
而且棉纱布的质地也很透气,不会觉得憋气。
楚郴上前几步,然后发现他们所站的位置竟然是在二楼,从上往下看,正好将下方的作坊看得一清二楚。
楚晏从二楼的另一侧走过来,同样戴着口罩,站在楚郴身旁。
他一出现,少年们一个个都拘谨起来,恭敬地行礼后,乖巧地站在另一侧。
楚郴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家主,他这两年变化极大,从一个阴郁冷情的青年变成了一个事业狂。
光是数数他这两年新办的产业,就能看出他的野心不小。
他这么努力地壮大家族,发展势力,也绝非是想被困在岭南这方寸之地。
“他们在做什么?”楚郴指着还在排字的工匠问。
从上往下看,能看到他们将一个个小方块放进木板框内,每个方格只有手指大小,被工匠一个个排列齐整。
楚郴诧异地问:“印刷我也略懂一二,字板不都是一整版一整版的吗?”
“这是活字印刷,一个个字挑选出来排列好,便能印出想要的内容,可以重复使用。”
这个道理很简单,只是从前没人想到而已。
楚郴难掩震惊,“这是你想出来的?你如何知道这样会更高效?”
“试过就知道了。”
他们最初花了大力气在刻字上,最后发现,用胶泥烧字很容易,并不需要木字做模板。
如今字雕完成了两套各三千多字,常用字更是烧制了很多,今天第一次印刷,匠人们还不太熟练,排字时有些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排好了一块版面,匠人们先用板子压平整,然后刷上墨,再用白纸铺上去,轻轻按压,揭下来后,一页工整的书页便完成了。
每个工匠只负责一本书其中的一页,几十名工匠同时操作,一次就能完成一本书的内容,然后交给下个步骤的匠人装订成册。
每一本书册都会有人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错字漏字,或者装订错误的情况。
楚郴忍不住下楼,拿了一本刚装订好的书籍翻看起来。
字迹清晰,并无错漏,而且书籍比普通的更大一些。
“这样的大小能提高印刷效率。”楚晏知道他在疑惑什么,每页纸张的大小是洛媱给他提议的,每一版字多一些,不仅节约纸张,而且书籍更美观。
楚家众人就看着书籍一本一本地堆放起来,短短半天时间,几百册书籍就从这里装运出去。
“谁敢相信,这样一个小小的印刷作坊,竟然能有这样高效的成果,我见你印的全是千字文,难不成这本书最好卖?”
楚晏摇头,“这些书不是用来卖的,而是陆大人要免费送给百姓的,家家户户都能得一本。
七叔祖能想象,当一座城的所有百姓都能识字,会是一种什么情景吗?”
楚郴脱口而出:“这不可能,就算有了书籍,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而且普通百姓每日忙于生计,哪有时间学这个?”
楚晏却更相信洛媱的话,她说:要读好书很难,但要学认字却很简单,不要把普通人想得太笨。
尤其是启蒙期的孩童,他们的记忆力和聪慧是大人难以想象的。
两所学堂的学生就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