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学赟介绍道:“大人,这是我堂弟高学舟,他从小跟着祖父学造船,木工手艺很不错。
大人惜才,对匠人极为赏识,不知能否给堂弟一个机会?”
高学赟隐隐有猜测,陆肇章帮助高家的原因应该是为了造船的手艺,如今全家手艺最好的人就是高学舟了。
洛媱沉思一番,对他说:“学徒班已经不缺师傅了,不如你去找瞿师傅,让他带你一段日子,等本官想好了再做安排。”
洛媱当然还是想要建船坞,不管是为了做生意还是为了将来,船都是至关重要的。
高学舟疑惑地问:“我想去当学徒,这位瞿师傅愿意收我为徒吗?”
洛媱:“……”
她挤出个笑容,不太确定地说:“或许你们可以成为同事,年纪不是关键,得看手艺。”
高家众人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等休息好了再考虑生计问题不迟。
洛媱见天色已晚,也就不打扰他们休息,正要离开时被高学赟拦下来。
高学赟将人带到角落,四处张望,确定没人偷听后才开口:“陆大人,草民有个不情之请。”
“说说看。”
高学赟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问:“草民能否跟您借点钱?”
洛媱恍然大悟,这家人当时在办丧事,估计全身上下连个值钱的首饰都没能带出来,一路走到苍梧县,肯定身无分文了。
“借钱是可以,不过你是想跟本官私人借,还是跟县衙借?”
高学赟不解地问:“二者有何不同?”
“跟本官借,本官最多只能借你二十两,随便什么时候还都可以,要是跟官府借,那就看你能拿出什么样的东西作为抵押,再规定归还日期,到期还本付息即可。”
“可我身无长物,能用什么抵押?”
洛媱差点就想让他用堂弟来作抵押了,把高学舟未来三十年的工作签给她,估计能换个一二百两。
“咳,高大少爷年轻力壮,以你自身作为抵押的话,应该能借出一百两,不知你想要借多少?”
高学赟立即双手抱胸,可怜兮兮地问:“陆……陆大人要……要我卖身抵押?我……我虽长相英俊,可还未娶妻生子,不能做那种事情。”
洛媱满头黑线,这人的脑回路怎么与常人不同?
“不要你卖身,但如果你还不上钱,那本官可能就真的要把你卖到小倌馆去还债了!”
“咦,苍梧县何时开了小倌馆?”
洛媱无语地看着他,这人的关注重点是不是错了?
“借多少?”她直接问。
高学赟举起一根手指头,洛媱心想,这也不多嘛,一百两小意思了。
“一万两。”
“……”洛媱瞪大双眼,震惊地问:“多少?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一万两!他也真敢开口,放到去年这个时候,苍梧县掏空家底也拿不出一万两。
“草民想继续做生意,正好苍梧县又最适合经商,可您卖的琉璃太贵,一万两也拿不到多少货……”
高学赟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的计划,洛媱听出意思来了,眼睛都比刚才亮了两度。
她抓住高学赟的手,激动地说:“原来是本官误会高大少爷了,你这志向很好,本官非常看好你。
这样吧,借钱就不必了,本官做主,可以先赊给你货物,你能卖多少算多少,卖不出去的就退还给本官,如此一来,你也就不用借钱了,怎样?”
高学赟感动地快哭了。
世上怎么会有陆大人如此大明大义的好官?他要是不以身相许,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他包住洛媱的手,激动地说:“陆大人的大恩大德,高某铭记于心,以后无论您让我做什么,我绝无二话!”
洛媱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刚才还是太失态了,竟然觉得自己捡到了宝。
但如果高学赟做生意真能行,她就能把张思竹换回来了,他一个军械大佬去卖货有些埋没人才了。
而且高家本来就是做生意的,高学赟阅历还可以,说不定还真能闯出名堂来。
洛媱沐浴着月色回家,心情好到哼着小曲。
两名护送他的衙役不敢打扰他,不过看到县太爷的好心情,他们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楚晏正在见雷虎,他找了许久的人终于回来了。
雷虎对洛媱报喜不报忧,没有提过这一趟差事有多艰难。
在楚晏面前,他说的更详细,包括他在义安郡打探到的楚家产业的情况。
那潘辉不止是对领地里的富户下手,连外地的产业也不放过。
但楚家明面上的产业他不敢动,他目前还没胆量和整个楚家为敌。
只是楚晏有一些背地里的产业,挂的不是楚家的名,那些就保不住了。
“他这是自寻死路!”楚晏阴冷地说道。
“陆大人已经请求沈郡守帮忙,想必潘辉不会活太久了,但他造成的伤害已经存在,义安郡下一任郡守不好当啊。”雷虎担忧地说。
也是奇怪,以前他们听过太多这样的事情,见过不少昏官贪官,可他们从未想过要替百姓惩戒他们。
“天下乌鸦一般黑,那女子还是心太软,将来肯定要吃亏。”
雷虎不太赞同,洛姑娘并非心太软,而是心地善良,该硬气的时候她可一点不软弱。
楚晏沉默了片刻,对雷虎几兄弟说:“潘辉什么时候死,怎么死我不管,但在他死之前,别让他过得太痛快了,让义安郡的百姓动一动。”
之前百姓们还以为,郡守大人杀了那么多富户,夺了那么多财产是为了赈灾的。
可没想到,日子过去那么久,他们连一粒米都没看到,甚至官府没有表现出一点要管他们死活的意思。
能逃的百姓都逃了,剩下的,要么故土难离,要么没胆量走出去。
如此下去,等着他们的不是饿死就是去抢,去夺,甚至去吃人。
朝廷的处置下来之前,义安郡恐怕已经沦为地狱了,既然如此,不如让百姓先一步动手。
洛媱和沈念尧毕竟是官,想到的法子都是正当途径解决问题,但楚晏不是,他只喜欢用简单有效的法子达成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