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公子，没想到一来岭南就会遇到你，真是有缘。”
二人互相作揖行礼，楚晏等他落座后才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清茶，说：“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沈大人，不知您是公干还是……？”
沈念尧打开扇子，瞅着这白底青花的茶杯一眼，又盯着那清澈的茶汤看了许久，感叹道：“岭南的人文风俗是与中原有些不同，但众人以为这里是荒芜蛮夷之地，实在是对岭南有所误解。”
这上好的青花瓷杯只是一座小酒楼待之用的，不得不说，这家酒楼确实有些底蕴。
“沈大人一路所见，应该深有感受，岭南百姓确实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苍梧县只是个例。”
“哦？其他地方难不成不是这样的？”
“自然不是。”如果沈念尧早来半年，见到的苍梧县也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沈二爷好奇地问：“我记得楚家迁移至了交趾郡，为何大公子会出现在苍梧县？”
难不成楚晏故土难离？
楚晏神色淡淡地回道：“在下是来经商的，这楼里，至少有一半是商贾。”
“经商？”堂堂王室后裔竟然沦落到要经商了吗？沈二爷有些惊讶。
而且他认识的楚晏，是个自傲有骨气的人，可不像是会为了五斗米折腰的样子。
楚晏笑了笑，指着外面的高台说：“沈大人稍后就明白了。”
聂掌柜带着小二亲自来上菜，他家大公子吃的少，每一餐都是精心做的，还未必肯吃。
今天这一餐给他准备的是烤鸭和卷饼，其他菜则是为人准备的。
“贵请慢用，有不合口味的可以撤换。”
沈二爷指着外头说：“刚才从门口端过去的食物是什么，味道极其浓郁。”
“那是螺蛳粉，有人就好这一口。”
沈二爷兴致勃勃地说：“那给本……本人也上一碗螺蛳粉。”
聂掌柜瞥了家主一眼，有些不敢，因为大公子闻不得这个味道。
楚晏朝他点点头：“去端来吧，让沈二爷也尝个鲜。”
“是是，那贵稍候。”
这一桌的食物看着就很香，不少都是油炸食品。
油是精贵东西，就算在都城，也不是人人都能奢侈地用油炸食物。
沈二爷夹了一根油条，这长长的一根棍子似的东西，看着并不好吃。
楚晏给他介绍桌上的菜，“油条、油饼、油糕，是人比较钟爱的早食，比较油腻，您可以不吃。”
沈二爷咬了一口，香是香的，但确实过于油腻了。
“这似乎是用麦粉做的，岭南不是只产稻谷吗？”
“这是商人从北方运来的。”因他喜好面食，仙竹楼里常备麦子粉，后来洛媱又教他们做了几种面食，面食也渐渐被这里的人接受。
商人最精明，很快就有人运了北方的粮食过来售卖，价格虽然比较贵，但大户人家还是会买来尝个鲜。
“听说今年岭南闹饥荒，见到这一桌食物，本官实在看不出饥荒在哪。”沈二爷这话颇有些责怪之意。
虽然做生意无可厚非，可在百姓饥荒之年如此奢靡，这苍梧县县令恐怕也不是什么好官。
楚晏推开窗户，指着街上的百姓问：“沈大人觉得街上的百姓面容如何？”
“虽有些瘦，但表情是放松的，这条街上的商铺生意很不错啊。”
“因为他们并没有挨饿。”楚晏解释道：“岭南确实闹饥荒，但在月前，所有地方官府都开仓放粮，若不是年前朝廷非要从岭南拉走十万石粮食，百姓会过得更好。”
“你说的是凌肃吧？本官还与他了解过岭南的风俗地貌，结果他对岭南的一切都十分抵触，并不愿意多说。”
楚晏低头笑道：“凌大人可能是被吓怕了。”
“凌肃此人除了好男色，还贪得无厌，只是吓一吓便宜他了。”
楚晏深有同感，举杯朝他说：“英雄所见略同，沈大人与他不同，岭南百姓有福了。”
“哈哈哈，楚大公子竟然会夸人！”沈二爷惊奇地笑道：“真是难得一见，虽然只是恭维之语，但这话从楚大公子嘴里说出来，本官还是很受用的。”
沈二爷从他面前抢走了一卷包好肉的春卷，咬了一口，点头称赞：“果然，楚大公子喜欢吃的肯定是美食！”
这时，外头骚动起来，“来了，这个月的新货到了！”
沈二爷命人打开门，就看到食们都涌上了二楼，挤在了高台前方。
他以为会上来一名花魁，或者是什么吸引人的故事，没想到却是几名衙役抬着箱子走了上去。
他好奇地往外走，也去凑热闹。
几口大箱子一字排开，沈二爷问旁边站着的食，“兄台，这是要做什么？”
那人见他文质彬彬，显然是个读书人，打趣道：“这些铜臭之物，先生肯定是看不上眼的，一会儿可别跟我们抢啊。”
自从拍卖会结束后，洛媱便定了新政策，每个月月中会在仙竹楼放一批货。
商人有意购买的可以去竞拍下单。
这是与官府做生意，一旦契约形成，双方概不能反悔，信用度不用担心。
今天到的是一批琉璃，从琼崖郡运回来的第一批货，洛媱挑了一些让人抬过来。
箱子打开的瞬间，众人眼睛都直了。
“暴殄天物啊，这么好的东西竟然随意堆在箱子里，快摆出来让我们瞧瞧！”
“原来苍梧县盛产琉璃的消息是真的。”沈念尧自言自语道。
楚晏走到他身边，介绍说：“消息是真的，沈大人看中了什么可以参与竞拍。”
今日送来的琉璃种类繁杂，而且东西一多，价格也就降下来了，不像之前拍卖会上全都卖出了高价。
沈二爷买了一套十二生肖的琉璃摆件，又相中了一支琉璃花簪，总共花了八百两。
这价钱对普通商人来说还是太贵了，但像沈二爷这样的，只是随手买个新鲜而已。
有衙役过来询问他是否加单。
沈二爷问明白情况后，好奇地问：“真的想要多少有多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