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
父亲哑然失笑:“原来你是生了他们的气才不给他们糖吃的啊?”
“对!他们平常也老笑话我呢!”
狗蛋忿忿不平的说道。
平常他被人家笑话也就罢了,现在父亲坐着大汽车来了,居然还有人嘲笑父亲,这让狗蛋十分的生气。
“哼!你要是不到处寻嘴,谁会笑话你?”
东子冷哼道:“你自己不要脸也就罢了,害得我和妈也跟着你丢人!”
“我......”
狗蛋语塞。
“你哥说得没错,想要不让人家笑话,自己首先就得行得正走得端!”
父亲叹道:“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懂,以后,可得跟着你哥好好学着点!”
“好吧......”
狗蛋见父亲不肯为自己撑腰,只好从口袋里摸出了糖,分给了小兵和栓子他们......
“爸,那你的工人......到底算不算数啊?”
狗蛋自己也吃了一颗糖问父亲。
“当然算数了!不过......怕还是有些麻缠......”
父亲说着,就回到了家里,从怀里取出了那条“大前门”烟,放进了一个高大的柜子里。
这个柜子是狗蛋高祖王三爷留下来的,唯一的一件家具,是家里的“保险柜”,一般都用来放重要的东西。
“你不是要把烟送给支书的吗?怎么又拿回来了?”母亲疑惑地问道。
“唉......人家不要。”
父亲叹道。
“那......章子呢?盖了吗?”
母亲顿时皱起了眉头。
“当然没有盖上了。”
父亲又从中山装胸.口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合同。
只见,上面只有白纸黑字,并没有红头章子。
“这......可怎么办啊?”
母亲顿时就慌了。
“没事,我完了让水库的领导,给公社里说说吧!”父亲叹道。
“能行吗?”母亲担心地说道,“水库的领导,可是大干部,能给你一个烧火的说话?”
“嫂子,你就放心吧!”
李师傅坐在炕头上抽着烟笑道:“王师傅在水库的大灶上可是名人,他力气大得吓人,干活还利索,一个人顶三个人,所有的领导都看上他了......”
“尤其是水库的王总指挥,也是你们本家,比王师傅小两辈,一直把王师傅叫四爷,对他器重的不得了呢!”
“那这个王总指挥......说话顶事吗?”
母亲还是担心。
“他是修水库的总指挥,县级干部,你说顶事不顶事?”李师傅笑道。
“什么?县级干部?”
母亲吃了一惊,又对父亲说道:“天健,你怎么敢让县级干部......叫你四爷?”
“就是个称呼,都什么年代了,你紧张个啥?”父亲笑道,”李二叔也叫我四爷呢,我还不是叫他李二叔?”
“哦......那这个王总指挥,能帮你说话吗?”母亲问道。
“应该能说吧,我就是他做主留下来的。”父亲叹道。
“唉......真是好事多磨......”
母亲抿了抿头发叹道:“支书......他凭什么不给你盖章子啊?”
“他说,我们大队里的劳力不够,不放我走,还把我批评了一顿,说我在水库上是逛鬼,让我赶紧回来队里干活呢!”
父亲苦笑着摇头。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抓着你不放?”
李师傅笑道:“等翻过年,就要包产到户了,到时候,谁还能管得了谁?”
“算了,先不说这些了,我抓紧干活吧!”
父亲脱下了干净的中山装,换上了家里的一身粗布大褂,拿起了铁锹,就在院子里挖起了土。
“你明天就要走,就快歇着吧!你在院子挖土做什么啊?”母亲说道。
“我们的院子这么大,空着太浪费了!”
父亲说道:“我想挖出个树槽来,明年开春栽上些白杨树,等娃娃们长大了,娶媳妇的时候就有椽子了盖房子了!”
“离明年开春还早呢,你现在挖树槽做什么啊?”母亲好奇地问道。
“我想挖一个三尺深的树槽,把树种在里面,将来就能多浇水了!”父亲笑道。
“浇水?”
母亲疑惑地说道:“我们这里的机井水,连田地都浇不过来呢,哪有水给你浇树?”
“你忘了?我们的水库马上就要修起来了!”
父亲笑道:“等水库一修起来,里面的水就会沿着水渠流到我们这里来,我们就能买水浇树了!”
“是吗?”
母亲疑惑地说道。
她虽然知道县里在修水库,可到底是个怎么个情况,修完有什么好处,她一个农村妇女,哪里知道?
“当然!等水库修好了,我们这里就也有水了,不仅地里的粮食收成能翻番,还能种树治沙,我们就再也不怕沙子把地埋掉了!”
父亲笑道:“我在我们院子里种树,不仅是为了将来给娃娃们盖房子,也是为了治沙呢!”
“这......”
母亲愣了愣说道:“我们这里只要有水种树,是不是就不刮黑风了?”
母亲所谓的黑风,就是沙尘暴......
“当然了,不然,县里动员全县的人修水库做什么啊?”父亲笑道。
“啊呀......要是有了水,再栽满了树,也不刮黑风,我们这里岂不是也就成好地方了?”母亲欣喜地笑道。
“我们只要肯吃苦,下工夫,我们这里,肯定比他们江南水乡还美呢!”
父亲在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便拿起了铁锹,在院子里挖起了土。
“我和你一起干!”
母亲也拿着铁锹。
“你身子有病,最近又老饿着肚子,就别干了!”父亲笑道,“我一个人,一会就把树槽挖好了!”
“我没事,只有享不了的福,哪有吃不了的苦?”
母亲挖着土笑道:“你说得这么好,我心里全是干劲呢!我们挖完了前院,把后院里也挖了,完了也种上了白杨树!”
“好!”
父亲赞许地看着母亲,两个人便在院子里挖起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