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在陈彬彬的桌子上留了一份。
同事们都瞧见了,笑了笑没说什么,先后给她竖起大拇指。
“小江啊!”黄河水用手帕擦着眼镜。
“这次你可一定要听叔的——必须去考!我也听说了,刚刚恢复高考,题目都不会太难,毕竟要照顾一大批下乡回来的知青嘛!”
江婉收拾办公桌上乱七八糟的投稿信封,苦笑:“不急,我再考虑看看。”
明明都说了不想考,奈何架不住大家的热情劝说,只好暂时先敷衍一下。
“还考虑啥!”林新月睨了她一眼,道:“等你大学毕业干多几年,老李指不定就会将位置传给你!前提得是你的文化水平得够高,不然不足以服众。”
大家都是半个人精,聪明得很,听到也当没听到。
李缘带出来的学生和徒弟不多,但一个个都出类拔萃,出色得很!
江婉的实力,众人都再清楚不过!
年纪轻轻就获得国家级大奖,工作能力也极强。
加之李总编对江婉的重视和疼爱,众人也都有目共睹,所以直觉这是迟早的事情。
她目前只有高中学历,目前应付得了单位的考核。但如果要当上杂志社老大,学历这一块只能高,不能低。
不料,江婉却只是无所谓般笑笑。
“我的志向不在于此!”
林新月好奇问:“那你的志向在哪儿?你倒是说说看呀!”
“以后再告诉你们!”江婉调皮卖起关子。
众人都笑了。
黄河水示意斜对面的王伟达,道:“小江,你还不知道吧?人家小王听说要恢复高考,高兴得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隔天就准备起来了!”
王伟达微窘捏了捏桌上的书本,低声:“……我文化水平一般,准备了也不一定能考上。”
“不急呀!”林新月鼓励道:“今年不成,还有明年呢!恢复高考后,以后年年都能去考!”
赖主编“哎哎哎”几声,白了她一眼。
“小林你会不会说话啊?小王这么努力,今年肯定能成!你瞅瞅他,打扫完就抱着书本啃,晚上学到半夜——他不成谁能成!”
众人再次大笑。
王伟达有些不好意思,低声:“笨鸟先飞,我得多学点。不过小林姐说得也对,今年不成,我就明年接着考。失败乃成功之母,有志者事竟成。”
众人都说有道理,通通赞他心态好!
王伟达看向江婉,笑问:“婉姐,你真的不打算考吗?我们可以一起努力,互相学习互相鼓励。”
“叫我小婉就成。”江婉摇头:“不了,我暂时没打算考。你好好加油哦!”
王伟达苦笑:“我还想跟你请教题目……谁知你却不想考。”
江婉从不是吝啬的人,大方道:“如果遇到不会的题目,只要我能帮上,随时都能来问。我大表哥他也要备考,我在帮他收集一些复习题。等我弄好了,回头借你抄。”
“真的?!”王伟达惊喜瞪眼,随即笔直站起,立刻给她鞠躬九十度。
“谢谢婉姐!谢谢!谢谢!”
江婉连忙按他坐下,道:“举手之劳而已,大家都是同事,别这么套。”
跟师傅一样,她对这年轻小伙子的印象极好!
他虽已经退伍,却仍秉持军队里的良好工作作风,个人精神面貌极好。
上头已经给他分配工作,等着转正就行。这辈子哪怕碌碌无为,他也照样能衣食无忧。
可他坚持不停学习,不停进步的精神,仍想去参加高考,继续深造学习。
难能可贵呀!
江婉跟小王接触的时间不长,但经常能被他身上的军人气息和精神所感动和鼓舞!
所以,只要能帮得上,她很乐意帮这位好同事!
其他人听说她在整理复习资料,都笑哈哈说见者有份。
江婉不藏私,一概表示没问题。
黄河水甚是不解,低声:“我说小江啊,你说你还能整到复习资料——你咋能不去考啊?你——你以后会后悔的!”
江婉被他逗笑了,不想解释太多,干脆转移话题。
“黄叔,你家小黄近来怎么样?”
听说他在省城那边足足住了快一个月的院,总算捡回一条命!
幸好年轻,身体基础不错,后期康复也快。
尽管如此,医生仍再三叮嘱他不能从事太繁重的体力劳动,甚至是激烈运动都不行。
小黄经历了生死一线后,成熟稳重了许多,但同时也茫然得很,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
黄河水和妻子到处找熟人帮忙介绍工作,忙得团团转。
可惜,儿子要文采没文采,要技能没技能,根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找了许久,一点好消息都没有!
黄河水压低嗓音:“一个大小伙子整天在家里无所事事,我和老伴的心都快操碎了。这次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出来后,我立刻回家告诉他,让他必须卯足劲去考。力气活,他以后是干不了了。再不学多点知识,只有等惨的份儿!”
“给他一点时间。”江婉道:“孩子本性不坏,年轻气盛容易被人带歪。有你们帮忙给他掌舵,他未来的人生绝不会差。”
黄河水本来一说起儿子就忍不住生气,此时听她这么说,心里好受些许。
“就这么一个儿子,不为他多着想——还能为谁着想?唉!儿女就是来讨债的!”
江婉温声:“慢慢来吧。”
黄河水向来乐观,很快恢复笑脸。
“小江,最近你请长假不在,杂志社一个个都忙晕了!本来我打算让大伙儿去我新家那边吃一顿饭,帮着暖暖房,但大伙儿都说等你回来再一起去。你可算是回来了!对了,你看这周的周末怎么样?”
江婉想了想,答:“好啊!周末我有空!”
黄河水笑开了,道:“行,那就这么定了!还有啊,你可要带上小陆一块儿来。我家那臭小子还没正式跪谢小陆——必须让他磕头答谢!”
“哎!”江婉罢罢手:“不用不用。”
黄河水瞪眼,语气十分坚持。
“必须的!又不是谢你,是谢小陆。你呀,可得带上他一块来。”
江婉为难摇头:“那不行……”
“为啥不行?”黄河水调侃:“怎么?怕你那貌若潘安的小陆同志给大伙儿瞅多几眼,舍不得?”
江婉差点儿笑出声,只好实话实说。
“他今天一早坐火车去了,说是要去一趟北方,归期暂时未定,估摸得入冬后才能回阳城。”
匆匆南下,又匆匆北上,真搞不懂他要做什么!
不过,他说路线不一致,他是要往西北方向走走看。
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他要去,便随他去。
“这样啊!”黄河水很是失望,低声:“那算了,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