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电话里询问何璐,那个操控了洛雨熙生死的人,是不是千佳怡时,何璐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回答。
何璐是绝对不会骗我的,这一点我可以完全的肯定。
不过,在我得知这件事的一刻,我还是在心里狠狠的惊讶了一番。
在我印象里,我从不觉得千佳怡是会卷入这种肮脏交易里的人,即便她平日里的为人准则一直是利益至上,但是,她给我的整体感觉,都是正义而观的。
虽然我和她的关系不算是太亲密,但日常的接触里,我一直很认可她的为人和做事风格。
她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她很清楚一件事怎样做是对的,怎样做是错的,她的处事方式从来不会让人觉得太过为难,即便是之前有关谭霄羽的事情,她都是端着平和的态度,出来谈判,讲条件。
可如今,她却被何璐指认,是协助顾致凡杀害洛雨熙的帮凶。
我很难想象,洛雨熙的死到底是因为何故,当初洛雨熙被顾致凡送去了美国,我本以为这是顾致凡保护洛雨熙的手段,可谁知,却是送往火葬场的列车。
这其中的恩怨纠葛,很难猜测清楚。
而关于千佳怡在这场变故中的作用和角色,我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电话挂断之时,格调楼后的施工声音再次响起,那一阵阵的剧烈声响,闹的人心烦。
而也就是这一刻,我忽然想起,之前那个匿名威胁者打给我的电话里,同样有一段这样嘈杂的施工队声音!
当初我就是凭借着这个声音怀疑的赫霖,而如今,这个声音再一次出现了。
难道,给我打电话的人,在格调?
是千佳怡吗?
可是,那个声音,明明就是一个男人。
我的心里顿时慌乱如麻,无数的问号从我的脑海划过,似乎原本拿到的那些线索全都作废了,好像我跟何璐的调查,又回到了起点。
我摸不着头绪的拿着手机想给何璐发信息,而这时,萧程从格调大门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拿了一个暗黄色的档案袋,厚厚的,看着很沉重。
他走到车子旁边,打开车门说:“上车,外面太凉了,你不是刚退烧么!”
他随手将档案袋扔进了车后座,然后把我推上了副驾驶。
他说道:“抱歉,让你久等了!刚刚我也是在等那个姓千的,他的房间里有人,我没办法进去打断他,毕竟不熟悉。”
姓千的……
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千知淇?”
他点点头,“对啊,我找的就是他,你刚刚不是看过名片了么!”
我顺着问了下去,“那你去找他的时候,他的办公室里,还有别人吗?”
萧程发动了车子,“有,一个女的,有点眼熟,好像是千凌集团的老总,我之前在企业家交流会上,好像是见过她。”
看来,今天千佳怡来格调,是跟千知淇会面的,但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我回头看了看萧程拿进来的那个档案袋,问道:“你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萧程耸耸肩,“一些项目合作单,怎么了?你好像对这个千知淇,特别的感兴趣。”
我摇摇头,尴尬道:“没!我对他可没兴趣!”
车子开回我母亲家以后,萧程给我送到了家门口,我拿出钥匙的时候,他还迟迟不走,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你怎么还不走啊!我都到家了!”
他挠挠头,“进去坐一会儿吧!反正我家现在也没人,我妈应该出去会朋友了。”
好吧……反正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对我也没什么影响,况且,这个时间,我妈应该也在家。
我打开家门,屋子里灯火通明,我一边往屋子里进,一边碎碎念道着,“妈,萧程要在咱家坐一会儿,家里还有什么吃的东西吗?你给我们俩做点简单的小食吧,我有一点……”
“饿了”这两字还没说出口,我的饱腹感瞬间就袭上了心头,倒不是真的不饿了,而是因为,我抬头的那一瞬间,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一个人影,姚北……
确切的说,此时此刻,不是饱腹感,而是恶心!
姚北会出现在我家,是我怎么都没想到的。
我麻木的定在了原地,而眼下更惨烈的是,不仅我妈在家,我爸也在。
厅内,我爸妈就坐在姚北的对面,老两口一人一个红木雕腾椅,虎视眈眈的看着沙发里的姚北。
我知道,这一定又是一场战争!
我心神不宁的走进了屋,我本来是打算站到姚北面前,同她一问究竟的,可是,我爸忽然就声音严厉的喊住了我。
“你给我站那别动!”
我当即就定在了原地,因为没穿拖鞋,白瓷砖面上的冰凉温度,顺着我的脚掌心,一股一股的传递着凉意。
我爸呵斥我的那一瞬间,让我一下子就回到了上小学上初中那会儿,每次只要我考试不理想或是闯了祸,我爸就会拿出这幅上山打虎的架势,来恐吓我。
特别吓人,眼珠子直勾勾的往外瞪,感觉我要是稍微动一下,他的眼睛就能发射出炮弹,然后一击毙命。
我爸是个严父,所以他对我发火的时候,都特别的奏效。
此时的我,俨然成了一个待人发配的小羔羊,我站在原地不说话,偷偷的给我妈使着眼色。
其实我妈也是怕我爸的,虽然老两口平日里和和睦睦,但是我爸真发火的时候,我妈也是架不住,只能顺着他老人家去发脾气。
我静静的等待着我爸的发落,而这时,沙发上的姚北开始啜泣了起来。
“叔叔阿姨,我今天来,真的不是故意给你们增添不愉快的,只是我和阮修辰孩子都有了,而且修辰的母亲都已经同意了我和修辰的婚事,现在芯瑶的不退出,真的给我们造成了太大的伤害。现在修辰母亲因为这件事,整日整夜的躺在家里,必须要有专人看护才能维持下去,我怕再这么下去,这个家会垮掉的。”
姚北的跨世纪演出,让我不得不在心底为她鼓掌,演的太动人了,太深情了,太让人欲罢不能!
欲罢不能的让我想要抡起菜刀去砍她!大卸八块,剁成肉泥!
当然,以我现在的状况,我是肯定不敢造次的,因为我深知,我爸要是发起火来,那可是掀房盖的节奏!
我就静观其变,等着我爸的发配。
姚北的话说完以后,我爸在椅子上连续叹了五六口气,他一边叹气,一边狠狠的拍着椅背,说:“行了姑娘,你的意思,我们老两口已经听明白了!我们温家不是那样的人,也不会做出丧尽天良违背道德的事!你回去告诉阮修辰他母亲吧,她担心的事,是不会发生的!我们女儿不会和她儿子再有一点的瓜葛,我也和你保证,我女儿,不会再靠近阮修辰!不过我也希望,以后你们阮家有任何事,都别扯上我女儿,也别扯上我们温家,我们不想再和你们有什么牵连了。”
我爸的一番话说完,姚北抹着眼泪点了点头,“叔叔阿姨,我这么做,其实也是迫不得已的,因为我是要对我的孩子负责的,而且,芯瑶她还年轻,不应该这么想不开的去做别人的小三,她和一个有妇之夫扯上关系,这对她以后的名声,特别的不好。”
好你个姚北,很厉害吗!现在竟然把自己的身份地位,提升到“阮家夫人”了?还有妇之夫,怎么那么不要脸!
我一时没忍住,转过身就呸了她一口,“姚北你吹够了没有!大半夜的跑来我家骚扰我父母,还大言不惭的指责我是第三者?你脑子长泡了啊你!谁是第三者你心里没数啊?阮修辰他和你结婚了吗?你就一口一个有妇之夫!你除了会骗男人上床生孩子,你还会干什么!”
这时,我爸在身后抬腿就踹了我一脚,虽然这一脚是我我爸毫不犹豫的踹出来的,可是,我当真一点不觉得疼,我爸根本就没用力,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可是他越这样,我的心里就越难受。
我爸毫不气的冲我喊道:“温芯瑶!现在没你说话的份!你给我把嘴闭上!”
我心里当然是一万个不乐意,但是,眼下的状况,我必须给足我父亲面子,要不,把我爸气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必须忍!
姚北那头说够了以后,她特有礼貌的站起了身,冲着我爸妈鞠了两躬,说:“叔叔阿姨,对不起,大半夜的过来打扰你们,真的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买的那些礼品,您就收下吧!当是我对你们的歉意了,不过,我真的是迫不得已,才会来找你们谈判的,希望你们能理解!”
姚北的话说的极为的官方气,我本来是想开口骂她的,但是我爸在这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立马就不敢造次了。
我爸忍着心里的怒火,转身走到了家门口,说:“那姚小姐就请回吧!你的意思我们老两口已经明白了,我们会阻止女儿和阮修辰的交往,但我也希望,你们不要再来消耗我女儿!从此以后,温家和阮家,不要再有任何的来往。”
我爸说完就回了书房,“哐当”一声,就把房门给带上了。
我妈脸色难看的叹了两口气,转身回了卧室。
我知道,这一次,我又让我爸妈失望了。
可是我怎么都想不到,姚北竟然会卑劣到来骚扰我父母!
简直是贱的无法超越了!
眼下,厅里只剩下了我和姚北,还有萧程。
萧程如同吃瓜群众般的站在玄关处,姚北则满脸春风得意的去穿鞋。
现在我爸妈回房间了,她就大可不必装出那副弱者的模样了。
她慢悠悠的穿好鞋,回头阴森森的笑着冲我小声说:“怎么样温芯瑶?还不打算知难而退吗?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谁还会要你啊!你爸妈都嫌弃你了!”
姚北说话还真是刀血不留情,这个死贱人,要不是看在我爸妈在家的份上,我当场就把她拖进卧室里,暴打一顿!扒了她的皮!
我忍着不发火,冷笑一声,“所以你能赶紧从我家滚出去了吗?带上你的那些垃圾礼品!”
我弯身就从地上拿起了那几盒保健品,直接推到了她的怀中。
姚北踉跄的接住礼品盒子,小碎步的向后退了一点,笑着说:“买都买了,为什么不收呢!我这是拿来打发叫花子的东西,总不能让我再原封不动的带回去吧?”
说着,她就两手一松,啪嗒啪嗒,那几个盒子就落在了地上。
我心里的怒火噌的一下就冒到了嗓子口,“姚北!你这么贸然的来我家,阮修辰知道吗?林芝雅知道吗?你要是想针对我,你就大大方方的来和我斗!你犯不上来我家里恶心我父母!我说你是不是太心虚了?你是不是害怕你到最后,都得不到阮修辰,所以才会这么卑劣的想一些歪门邪道的方法,来逼走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特别的难看!”
姚北必然是不甘示弱,声调高亢的就反驳了过来,“怎么了?你勾引一个有孩子的男人你还有理了?温芯瑶你自己有多不检点你不知道啊?视频都放出来了,你还抵死不认呢?真的,像你这么厚颜无耻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那我还真得好好告诉告诉你,我这次来你家啊,就是想让你父母好好管教你这种浪荡肮脏的女人!只有把你们这种人管好了,别人的家庭才不会受到威胁!”
这恶俗的语言铺天盖地的从姚北的口中蹦出来时,我真是恨不得抓花她的脸,拔光她的头发,再给她五马分尸!可是还没等我动手,屋子里的萧程就站不住了,他起身就走到了姚北的面前,一把就抓起了姚北的衣领。
姚北当然是被吓到了,一个一米九三的大男人过来抓她衣领,很明显就是要收拾她!
姚北磕磕巴巴的说:“你……你你谁啊!你要干什么!”姚北吞吞吐吐的说了这两句话,接着特不屑的转头看我,嘲讽道:“哎呦!温芯瑶,看不出来啊,这前脚刚从阮宅出来,你后脚就找上备胎了!这又是你哪一个相好啊?他知不知道你以前十八岁就出来卖的事情啊?”
姚北声音尖锐的冷笑着,我本来是想扇她脸的,可是,手都没抬起来,我就听到了身后的书房和卧室,同时响起了开门声。
我猛然回过头,我爸妈两个人,齐刷刷的冲到了门口,我爸站到了姚北的面前,突然弯身捡起地上的礼品盒,朝着姚北的身子就砸了过去。
我妈更狠,抱起茶几上的水壶,也不管水壶里的水到底热不热,直接就泼在了姚北的脸上!
热水从姚北的头顶泼下去的时候,她的脑袋都冒烟了!
这一幕,把我和萧程都给惊到了,不过,更惊讶的人是姚北。
姚北脑子一时发懵,等她反应过来以后,她眼睛瞪的溜圆的冲着我们全家大吼:“你们一家人都是疯子!养出一个卖.淫.的女儿不说,现在还助纣为虐!你们全家都是特么不是好东西!你们会遭报应的!”
顿时,我妈的小暴脾气就上来了,她伸手抓过了姚北的头发,狠狠的就给她推出了家门,怒吼道:“我女儿怎么样不用你管!我女儿比你好多了!比你也干净多了!论做人,你差我女儿十万八千里!”
话落,我妈冲着萧程就喊了一句,“程程!把这条发疯的母狗赶出去!我们关门!”
结果萧程刚要这么做,楼梯的拐角处,就出现了萧阿姨的身影,看样子,萧阿姨已经在角落里观察偷听好长时间了。
我们看到萧阿姨的时候,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不过,萧阿姨的神态似乎是在表露着什么,她的手里拿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也不知道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她偷偷摸摸的打开了袋子,然后故意往姚北的身上撞了一下,接着就把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儿的洒在了姚北的身上。
萧阿姨立马惊吼道:“哎呀!这是谁家的野丫头啊!走路这么不长眼呢!没看见老年人正往楼上走呢!烦不烦死了!真是的!我这刚从楼下绿化管理员那里要来的牛粪啊!这东西可不好整了!我整准备压我家的盆栽呢!真是的……”
牛粪……压盆栽用的……
我伟大的萧阿姨啊!真的是太有才了!不过可惜牛粪了,可惜了……都倒在姚北的身上了。
在得知那些黄黄的有些发干的杂物是牛粪的那一刻,我们立马就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
不是很新鲜,带着一股风干了的臭味……
我们几个人都掩住了鼻息,而姚北在得知了真相以后,差一点就疯了!
她抓狂的抖落着衣服上的脏东西,可是没用,因为之前我妈泼了她一壶热水,她全身都湿了,现在那些牛粪落在她身上,本来是风干的,现在也成了黏状物了。
实在是太恶心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萧阿姨趁着这个间隙赶紧溜进了我家,然后催促着说:“你们还站着干嘛啊!赶紧关门呀!臭死了!可别让邻居投诉了,这味道可不是我们弄出来的,是这位姑娘身上自带的!”
萧阿姨的话说的是要多狠就有多狠,我拉着门口的我爸我妈就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冲着萧程说:“你快进屋!别让她碰到你!”
顿时,姚北成了我们一家人唾弃的对象,我心里自然是笑开了花,不过这时,门口的萧程,似乎是察觉了什么。
他停顿的看了姚北两眼,眼神很是怪异。
姚北此时正在疯狂的处理身上的脏东西,整张脸扭曲在一起,不停的上蹿下跳的跺脚。当她发现萧程在看她时,她张口就骂了过去:“***,看什么看!你们这群疯子!老娘我早晚让你们付出代价!”
姚北抬手就要去打萧程,好在萧程反应快,连着后退两步,躲过了她的拳头。
姚北不甘心,大吼着就要往萧程的身上冲,而这时,萧程忽然开口对她说了一句话。
“你叫姚北?那你……认识科文吧?”
科文……这个名字我可是很熟悉!
当初单泰铭在和我讲述阮修辰在美国那几年的故事的时候,科文,可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我记得,当初姚北在怀着阮修辰的孩子的时候,是已婚的状态,而她那时候的老公,就叫做科文。
科文后来之所以和姚北离婚,是因为阮修辰给了他足够的好处,才说服了科文离开美国,并且,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
如果我没记错,科文后来是带着阮修辰的钱,去了澳大利亚的,在那里定居工作了,听说混的还不错。
要是萧程所说的这个科文,就是姚北的前夫,那可真是太巧了。
而且听的出,萧程对这个科文,是蛮熟悉的一个关系。
这一刻,家门口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而安静,姚北的脸色变得晦暗,而萧程很快便捕捉到了姚北眼神里的不自然。
萧程微微的挑了挑眉头,说:“你是科文的前妻,对吧?”
姚北没有否认,她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她的发丝还在滴着水,身上散发着那股闷臭难闻的味道。
气氛就这样僵持了几十秒,姚北忽然开了口,“你怎么会知道他?你们很熟?”
姚北的话说的趾高气昂,但却很没底气,我能察觉得到,她对于萧程的突然提问,感到了极为的意外。
萧程很诡异的勾了勾嘴角,眼睛眯成一条线,“恐怕,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
这下,姚北更加慌张了,她似乎对萧程充满了恐惧,而那种恐惧,让人捉摸不透。
姚北的心虚状态持续了两秒之后,僵硬的冲着萧程笑了笑,“认识又怎样!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萧程倒是没说什么其他的,只是随意的点点头,“哦,他时常有和我提起你,他说他能有今天,特别的感谢你……”
姚北的眼神倏然变得恍惚,她紧张的哼了一声,转身就按下了电梯的下行键,看样子,她是准备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