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两下门,随着大门上扑簌扑簌的灰尘掉落,看起来薄薄的大铁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
老太太的儿子只当是屋子里的大师给自己开的门,把只开了一条缝的大门推开,小心翼翼叫了声,“大师?”
屋子里没有亮着灯,楼道里的灯光也不算亮,只能照亮大门两侧的鞋柜,以及靠近大门的一小块地板。
地板已经很旧了,是暖色的木板,有很多开裂处。上面满满的全是灰尘,依稀能看到灰尘上的脚印。
“大师?”
老太太的儿子叫了声,伸手去摸靠近门的墙上,想把灯打开。
空气中除了树上嘶声力竭的蝉鸣声,还有楼上楼下不知道哪里传来的两声咳嗽,就再也没了别的声音。
加上这位大师也不是什么好人,老太太的儿子心中恐惧与紧张交织,在墙上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不由涌上来一股火气。
就在他打算直接进去的时候,那只正在摸墙的手突然摸到了一个光滑的、冰凉,又有点硬的东西。
那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老太太的儿子以为自己摸到了灯的开关,使劲摁了摁,紧接着就感觉那个有点硬的东西快速从自己手掌下挪开。
就在老太太的儿子惊疑不定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猛地拉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进了屋子里。
薄薄的铁门轰然关上,再次落了一地灰尘。
老太太的儿子被拉进房间里,懵了一瞬,在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跳声中赶紧打开了手机上的照明功能。
他面前的是一个几乎没有什么家具的厅,在灯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雪白的墙上有很多用鲜红的血涂上去的符号。
老太太的儿子不由后退了几步,腰部一下子撞到了什么东西。
他颤颤巍巍扭过头,身后是一个血迹斑斑的床。
床上一个全身赤裸的年轻人,大概二十岁出头,五官还很稚嫩。
年轻人躺在血迹斑斑的床上,一张脸白得像纸一样,没有丁点儿血色,一双眼睛却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空洞地看着天花板的方向。
老太太的儿子下意识向着年轻人看的方向看过去——原本应该雪白的天花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五彩缤纷的洞。
那个洞像人类的心脏一样,不断地一颤一缩,一颤一缩……
很有规律。
老太太的儿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他抬头仰望着天花板上的东西,一双眼睛里倒映着那东西的色彩,呼吸急促,慢慢地,眼神开始迷茫起来。
突然,他推开床上的年轻小伙,随着小伙儿的尸体从床上咕噜咕噜滚下去,他自己却躺了上去代替了小伙儿的位置,用空洞的眼神盯着那个五彩缤纷,似乎有彩色流沙在不断浮动的洞。
待一切尘埃落定,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女人从卧室里出来。
她手里拿着一盏煤油灯,拿着煤油灯的手上布满伤疤。
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随着她将手上的煤油灯举起,煤油灯映出了她同样布满伤痕的脸。
她站在那张血迹斑斑的床旁边,从床旁边的柜子上摸出来一把刀。就在她打算把刀放在男人的手腕上,打算重重滑下去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随着她快速转身,大门也被“砰”一声踹来,涌起无数灰尘。
“哎呦,这个味儿……”
为首的人是司席,他收回踹门的脚,正打算进去,就被屋子里的血腥味顶了回来,捏着鼻子跑到最后。
这次公孙不疑没有抱着自己的小徒弟,看到屋子中央的房顶上五彩斑斓的洞,眼睛一亮。
“就是这个东西?”
他身边的宁枝点了点头,眼神却落在那个提着煤油灯的女人身上。
女人显然对他们的到来很意外,“你们……你们是跟踪他来的?”
她指的老太太的儿子。
宁枝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沉沉看着女人那张有些熟悉的脸。“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女人似乎被她的话逗笑了,她一笑,整张脸上的疤痕像活过来一样,如同一条条狰狞的蜈蚣一样横贯在她苍白的脸上。
“你忘了?”她挑眉,似乎不敢相信这是宁枝说出来的话。“你竟然忘了?”
“我该记得吗?”听出她话语中的不甘心,宁枝轻轻皱起眉毛,“我们见过?”
女人看着她不似伪装的神色,突然低着头笑了两声,紧接着就是更大的笑声,直到笑声都有些疯癫了,她才停下里。
“宁枝,你说什么?你竟然不认识我?”
宁枝的眉毛狠狠皱起,但听女人这熟络的语气,她不禁也有点犹豫,可仔仔细细看了看女人五官,她确定自己不认识。
可能是之前哪个带着面具的黑玄师吧。
不过说到黑玄师……
宁枝摸了摸自己的脸,“在黑玄师继任大典上害我的人,果然是你。”
谁知道女人却摇了摇头,“不止是黑玄师的继任大典,你还记得你的那个许家吗?”
“许家”两个字一出来,宁枝眼神蓦然冷下来。
旁边的公孙不疑、司席和老道士三人惊愕,“许家?!”
当年的许家谁不知道啊,底蕴深厚,从许家创始人开始到如今的末法时代,许家修炼的都是最纯正的玄门术法。
而且许家强大,但并不会依仗自己的强大为所欲为,反而一直在暗中扶持各种小派,让国内的玄学界在不断走下坡路的时候,也维持住了最后的体面。
但是许家到处扶持小门派的行为也触及到了其他大家族的利益,遭到了几个大家族的围攻。
原本依照许家的实力,是根本不用担心这样的外在威胁的,可当年许家偏偏就是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一场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
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只能看着几百上千年的许家在大火中毁于一旦。
那场大火好像是国内灵玄师最后的狂欢,火灭了,国内灵玄师的下坡路却是开始了。
短短几年过去,当初几大家族的老祖纷纷陨落,剩下的子孙青黄不接。
到现在,各个家中不知道有多少滥竽充数的草包。
公孙不疑警惕盯着眼前这个脸上满是疤痕的女人,下意识做出防备的姿势,沉声道:“你和许家什么关系?”
“我和许家什么关系,你管不着。”女人丝毫不给公孙不疑面子,眼珠一转看向宁枝,“但是,和你有关系。”
宁枝知道女人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她盯着女人的脸看了许久,还是没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
可她提起了当年的许家……
“你也是当年,从许家的大火中逃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