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举起双手,试图解释,“不是的叔叔!我……”
“小朋友!”身材高胖的警察一把抱起小宝,另一只抱起皱着眉的大宝,夹着嗓子吱声安慰,“别怕啊,没事了!叔叔带你们回去!”
“不是的叔叔!我不是被骗过来的!”小宝恨不得多长出来一张嘴解释。
但是高胖警官看这么点儿大的孩子,根本不信他不是被骗过来的,只当是孩子被威胁欺骗了。
他今年刚当了爸爸,家里有个还没满岁的儿子,此时看看这两个可爱活泼的双胞胎孩子,带入一下他们的父母,他都觉得上火。
孩子还这么小就离开了父母,父母得多着急啊!
“小朋友,你们记得自己叫什么,爸爸妈妈叫什么,还有爸爸妈妈的手机号吗?叔叔帮你们联系爸爸妈妈。”
小宝还想解释,刚张开嘴就被大宝的手堵了个严实。
大宝绷着小脸儿,小胖手毫不犹豫指了一下站在人群中的宁枝:“我妈妈在那里!”
高胖警官看过去,正好和宁枝的眼神对上。
看到宁枝素面朝天的脸,他感觉这个女人长得还挺好看,有点像他大学时候挺喜欢的一个女明星。
但这么个荒郊野岭中,他怎么可能碰上五六年前喜欢的女明星?哪个女明星会三更半夜来这种地方带着孩子来参加这种封建迷信的聚会啊!
是女明星的钱不好花,还是花花世界不够看花眼?
高胖警官在一开始就把遇上女明星真人这种事情在自己的世界中排除了,只当是这是个走入歧途的年轻妈妈,对着宁枝就是一通思想教育。
一剧组的人坐着警车回去派出所,短短十几分钟的路,宁枝的耳朵都被他唠叨得起茧子。
快到派出所的时候,警察问宁枝:“孩子爸爸呢,等一会儿做完笔录,要是你们都没什么问题的话,通知孩子爸爸来接你们。”
宁枝皱了皱眉,被抱在怀里的小宝抢先一步开口:“叔叔,我和哥哥没有爸爸,我们出生前,我爸爸就死了。”
大宝:“!!!”
他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瞳孔微微颤抖,黑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惊诧和怀疑。
“爸爸在他们出生之前就死了”这样的话,确实是小时候妈妈经常在他们耳边念叨的,毕竟他们从小就没有见过爸爸。
但是宴俞洲那么大一个人,和他们相同的小卷毛,还有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黑蓝色眼睛,最重要的他还对他们这么好,他的蠢弟弟就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个男人的身份吗?!
不管小宝有没有怀疑过,反正高胖警官是一下子愣住了。
他看看母子三个远超常人的美貌,家里还是个没男人的,顿时脑补了单亲妈妈为了养孩子被骗进封建迷信组织的一系列故事。
“你们这……哎。”他沉沉叹了口气,叹息中诸多无奈,“虽然目前情况是这样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们警察是不会冤枉好人的。”
被从黑漆漆的大山上带下来,之后坐上警车,苏暖也挺无语的。
虽然自从宁枝复出后,她就随时被压了一头,但是她这张脸好歹也在屏幕上活跃了好几年,多少有点国民知名度吧。要是不这些警察的表情动作过于正派,她都以为这些人是在诓她了。
她这么大一个女明星,这些人没一个人认识的?就算平常不上网,难道不看电视吗!
直到一路被送到派出所关起来,看着值班室还在播着抗战片的老电视,她一路上所有的疑问才消散了一些。
就小山村里这落后设施,还真不一定认得她这个女明星。
几个警察向上汇报抓住了一群人,电话里领导的声音都高了两个调:“你们说你们干嘛了?”
为首的高胖警官认真回答:“领导,我们在山上抓住了一群搞封建迷信的人,不过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搞邪教的。”
越落后的地方越容易滋生各种邪教,最近邪教打击力度很大,骤然抓住了这么多人,到底该怎么处理还要经过上级领导们的商议。
“不过,领导啊,这件事情可能不太好办。”高胖警官压低声音,“我们抓到的这群人里,不仅有咱们自己国家的人,里面还有个老外,而且听口音还有港区那边的人……这可咋办啊?”
“你说……你抓到的这群人里,有外国人还有港区的人?”领导越听这个配置越觉得熟悉,想到某个可能,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搞封建迷信的?”
“他们中间有个人说自己是导演,说过来是来拍什么通灵综艺的,还能在电视台播放。”高胖警官的声音逐渐坚定,“咱们国家扫除封建迷信干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允许这种综艺上电视台呢!”
高胖警官越说越觉得这是个行走的三等功,连表情都逐渐神圣起来:“我觉得他们可能是已经神志不清,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了……”
电话那头的领导掐人中自救,声音都在抖:“你等等啊!他们说自己拍的是通灵综艺是吧?”
“是!”
“那你问问那个导演,他们来之前是不是在咱们省级外交办公室那边背书过……”
“……啊?”高胖警官呆住。
五分钟后,节目组的人全都被送了出来,领导半夜从床上爬起来,跑到派出所上门慰问:“实在不好意思,误伤!误伤!”
看着一群人脸色不虞,领导偷偷擦了擦汗。
近两年大陆和港区那边的关系有点紧张,他上头的领导人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出岔子,不要引爆原本就紧张的关系,没想到他手下的人还是踢倒了老虎屁股。
他的顾虑导演也清楚,忍了又忍,两方都打算把这件事情轻轻揭过。
节目组从警方那边拿回了被扣留的车,经过一天的忙碌大家都困得要死,导演直接大手一挥,“累了一天还遇上这样的事,大家都去镇上的宾馆休息吧,吃饱喝足去睡觉,一切费用我买单!”
当然要是着急的人,可以先走一步。
苏暖忙着赶通告,带着一肚子气连夜回C市。
黑斗篷来参加节目的目的已经到达了,和宁枝说了两句话后,当场选择了和节目组解约,甚至掏出了解约费。
但在这么个节骨眼上,这位黑玄师的真面目好不容易解开了一角,不知道有多少观众嗷嗷叫着想看她之后的表现,导演当然舍不得她走。
在黑斗篷的坚持下,他只好拿出来缓兵之计,让黑斗篷考虑一个星期,如果下次节目开始前她还是打算退出,那时候他就同意。
黑斗篷忙着红色襁褓的事情,连夜回去了南洋。
剩下的几个人,女塔罗师还没有来过华夏这样的山区小镇,想看看小镇的景色;司席懒得不想走,公孙不疑和老道士都是老年人,劳累了一天急需要休息,剩下的青蛙道长肚子还没瘪下去,宁枝带着孩子不想来回奔波……
导演干脆包下了镇上最好的宾馆。
宁枝带着两个孩子要了个双人间,她自己一张床,两个孩子一张床。
相较于宁枝洗澡后只想瘫着,大宝就勤奋多了,洗完澡就带着快睡着的弟弟复盘了一下今天发生的所有事,连带着把可能用到的符咒怎么画都复习了一遍。
做完这些事情,大宝和小宝躺在床上,看着妈妈吹干头发。
稚嫩的童声回荡在空荡的房间,带起不甚明显的回音。“妈妈,今天那个村子里的事情真的就这么完了吗?”
“……”宁枝吹头发的动作一顿,在吹风机嗡嗡的响声中,她沉默了一下后开口。“你觉得还应该有什么?”
大宝翻了个身,圆乎乎的肉脸压在小胳膊上,肉乎乎的脸蛋被压得变形。
他刚洗完澡,原本就蓬松的小卷毛直接炸开,躺在那里像个溜圆的小刺猬。
“我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太过于简单了一些。”
一个村子盘踞了四十年的怨气,怎么可能说解决就解决了?
“对了妈妈!”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具尸骸怎么处理?”
他记得出村子的时候,那具尸骸就被警察带走了,之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导演已经让人把那具尸骸带去火葬场了,这会儿估计只剩骨灰了。明天一早,骨灰会被撒到大山早上的风里。”
宁枝一边说,一边给两个小崽崽涂上面霜,收获了俩个草莓味的小汤圆。
“你就放心吧,妈妈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了。”宁枝摸摸大宝刚摸了面霜的小脸蛋儿,嫩乎乎滑溜溜。
知道尸骸的事情已经处理好,大宝长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们答应要送她去投胎的。妈妈,那投胎的事情……”
“这个得等到明天早上了,现在太晚了,时间上也不适合。”宁枝看了眼一直瞪着一双眼睛,沉默看着他们说话的小宝,没忍住捏了捏他白嫩嫩的小脸蛋儿。
“这样吧,既然你们好奇,那明天早上妈妈送她去投胎的时候,把你们都叫起来看,好不好?”
大宝迫不及待,“妈妈,我可以跟你学习怎么送那些停留在阳间的孤魂野鬼去投胎吗?”
小宝也举手。“妈妈,我也想学!”
他还记得那个在墓园里孤零零的小妹妹,要是他学会了送孤魂野鬼投胎,那墓园里那些不能投胎的孤魂野鬼们就不用一直被困在墓园里了。
宁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孩子的年纪到底是太小了,他们自己的神魂都不稳,更别说送别的灵魂去投胎了。
“这件事情,我们明天再说。现在时间太晚了,你们得睡觉了。”
“好吧,妈妈晚安。”
小宝从被子下面伸出白藕一样的手,轻轻晃了晃,“妈妈晚安!”
小家伙迷迷糊糊睡着,感觉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他已经被妈妈抱起来轻轻摇晃了。
“妈妈……”小宝迷迷糊糊抱住妈妈的手臂,怎么也睁不开眼。
“不是说要看妈妈怎么送那些灵魂去投胎吗,该起来了!”
妈妈温和的声音穿进耳朵,小宝勉勉强强睁开快要黏住的双眼——哥哥站在床边已经穿戴好,然而外面的天空还呈现着一种极其沉静的深蓝色。
“嗯……妈妈……”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小脸儿贴着妈妈的脖子,试图撒娇,“时间太早了,外面的天还没亮呢……”
宁枝抱着他起来,直接给怀里的小胖子穿衣服,“现在这个时间点是最好的,而且已经凌晨四点多了,不早了。”
“可是妈妈你以前明明从来不是在这个时候送灵魂去投胎的……”小宝的奶音黏糊,软着身体任妈妈摆布,就是不想睁开眼睛。
“妈妈是妈妈,你和哥哥都是新手,最开始的时候最好就是这个时间点。”
说完,不等小宝睁开眼,她给赖床的小家伙裹了一层挡风的外套,另一只手牵着乖乖站着的大宝向外面的十字路口去。
外面的天空呈现一种很沉静的深蓝色,四周的环境都被裹挟在这种沉静的蓝色中,一眼望过去,远处的路灯还亮着,近处的黑暗勾勒出两侧树木的轮廓,给人一种莫名的宁静感。
这个小小的城市,就连清洁工还没起来,一辆黑色的suv型轿车已经早早的出来。
车停在路边,隐匿在十字路口的拐角,车里黑漆漆一片,借着黎明时升起的雾气,完全看不清车里的事情。
但这并不影响车外的人看见车一直在上下晃动。
只要是一个稍微有过经验的成年人,都能知道这个车子里现在在发生什么。
更不用说宁枝的五感天生就比其他人要敏感很多,即使隔着窗户,车里的动静还是直往她耳朵里钻。
大宝和小宝也注意到了那辆藏在夜色中的车子,一直睡不醒的小宝看着这辆没有启动也能上下晃动的车子,来了兴趣。
伸出短短的手指头,指着那辆车,瞌睡虫逃走了大半:“妈妈你看!车车成精了!”
难为车里的人还能听到小宝的叫声,在小宝出声后,原本疯狂摇晃的车突然一静。
过了两分钟,一个大概三十五岁左右,黑着脸的男人率先下了车,他瞪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宁枝和两个孩子,神色阴郁地啐了一口,一手提着没有系上扣子的裤子,头也不回地往宁枝他们住的宾馆走去。
等男人走后,一个年轻女人悠闲系着衣服上的扣子,扭着腰从车上下来。
她大概二十岁来岁,一头长发被烫成了金黄色的大波浪。下车的时候,她微微喘息着,白皙的脸色还带着红霞,一双眼睛满是朦胧的水雾。
看到宁枝和宁枝身边的孩子,女人冷哼一声,拽了拽刚穿上的裙子,扭着腰风情万种的走了。
小宝看着前后离开的两个人,轻轻嘟起嘴。
这两个人他认识,昨天晚上入住宾馆的时候,他见过这两个人。
“妈妈,宾馆明明辣么大,为什么宾馆的老板叔叔和服务员阿姨不在宾馆睡觉,要来车上睡觉觉呀?”
“谁知道呢?”宁枝敷衍了句,想起了醒得比他们还早的老板娘。
她带着孩子出来的时候,老板娘正在给老板那个瘫痪了五年多的亲妈喂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