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暖的声音,宁枝轻轻蹙起眉,余光看到不远处的摄像头挪动过来,对准了她和苏暖的方向。
苏暖还打算说些什么,她身边的干爹孟少堂先一步发现了摄像机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出声。
他们都是大陆来的新人玄师,不像本地港区的玄师一样在民众中积威已久,现在就在镜头前吵起来,很影响他们之后在观众中的名声。
义父不让说,苏暖也发觉自己的做法不妥。想想自己在大陆的粉丝很可能也会看这档节目,她心中有点后悔,连忙找补,试图缓和刚才质问带来的咄咄逼人:
“枝枝,”她还是做出一副善解人意却又委屈的样子,反问,“你来这个节目,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咱们可以一起来啊……”
“你都多大了,这又不是去厕所,还想找人手牵手一起去啊。”
宁枝懒得离她,也不想和她在镜头前炒什么姐妹情深,搁下一句扭头走到角落。
为了这档玄学节目,不少大陆粉丝翻墙过来看,看到宁枝和苏暖同框,两家粉丝都为自家姐姐委屈。
苏暖粉:宁枝板着个脸给谁看呢!我家暖暖主动跟她说话都不理,约你是我们暖暖性格好,你还甩脸色!就你咖位高是吧!神棍等着被打脸吧!垃圾!
宁枝粉:擦!为什么要把我们枝枝和这个苏暖放在一起啊!这不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粥,跟苏暖同框,我家枝枝身上的仙气都被气没了!
还有就是港区人民的疑惑:
大陆的大师都长成这样吗?咱们这是灵异综艺,不是选美大赛啊!这两个女明星长得不像有实力的样子啊!
这位导演的综艺我一集没有拉下过,希望这次不要为了捧大陆明星给观众喂屎,不然一定一生黑。
这两位女明星是哪位大佬塞进去的啊,节目刚开始就给了这么多镜头,连两个人的矛盾都埋好线了,我一直觉得导演是个很有理想的人,没想到现在也开始向资本低头了。
这么漂亮的女人,得陪睡多少次才能换来上节目的机会啊!作为一个正直且有良知的男人,我实在太心疼了……
前面的正直男人,你狗叫什么啊!男人做得好就是实力强劲,女人做得好就是给男人陪睡来的?我真的呵呵,哪里来的够男人,这么酸啊!你这么酸,是不是恨自己不是女人,不能去陪你的男领导睡啊!
还正直男人,不知道缺什么就喜欢炫什么嘛!你想去陪睡就陪睡呗,反正不管多么冷硬的男人,直肠也是热的!(玫瑰)
而面对港区观众的质疑和阴阳怪气,作为目前网上最火的苏暖和宁枝两位女玄师的粉丝,两家粉丝的实力都不是吹出去的,直接和一些嘴巴脏的不能忍的人撕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屏幕都要被观众的骂战糊住了。
坐在摄像机后头的导演看了眼旁边电脑上的网络转播,望着上面已经被弹幕完全糊住的音像,再仔细看看粉丝的骂战,喝了口水压惊。
作为一个小众爱好的导演,他从来没有机会更没有钱去请流量明星,更何况流量明星中也没有适合来灵异综艺的人。
这次的苏暖和宁枝是他第一次跟着资本的引导往流量靠拢,没想到效果这么好,节目刚开播两分钟,直播间的气氛已经完全炒起来了,收视率更是一开始就破了0.4。
要知道在这个几乎被短视频霸占了所有空闲时间的时代,收视率能超过0.8就算高了,而他们的节目竟然一开始就有了0.4,这还是只算港区这边的电视台收视率,大陆那边的网络播放率只会更高。
导演组的人有些兴奋,但他们第一次接触流量明星们,并不敢像大陆的综艺节目那样利用两个流量明星之前的矛盾炒作,相反,他们很害怕这个两个人在直播镜头前打起来。
导演紧张地手心发汗,连忙让主持人省略了最前面的介绍环节,直接进入了选拔赛。
没错,因为这次报名参加节目的玄师太多,导演直接把这几十人,十人为一组,分成了五组,开始第一轮的海选。每组最后只会剩下三个人,进入第二轮的比赛。
宁枝被工作人员安排去抽了号,站到属于第3组的队伍中。
她余光瞄了眼自己的队伍,司席和之前那个全身裹在斗篷里分不清男女的黑玄师,竟然都在这个队伍里。
相较于宁枝隐晦的视线,司席的视线就光明正大多了。
他本来就是男玄师中难得长得好看的人,身上极具个人特色的服饰和一张足以称得上妖孽的脸,顿时抓住了一大波女友粉。
擦口水擦口水!我爸吃完饭就要看通灵综艺,我还不愿意,没想到竟然在这种综艺里看到了极品帅哥!现在就是一个赶紧拿起手机登上网络转播的大动作!
帅哥!你是不是走错选秀通道了,这里是灵异选秀,不是成团选秀啊宝!
司席,你嘴长得这么好看,是不是就是想让我亲亲你!我嘬嘬嘬嘬!
……刚点进来就看到一串的嘬嘬嘬,前面的姐妹你别太荒谬!港区并不大啊,这里已经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虽然但是,前面嘬嘬嘬的那个姐妹,我V你5块钱,你快说你是来港区旅游的!
司席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拥有了一大批女友粉,目光直白盯着宁枝直瞧,直到对方忍无可忍看过来,他举起手,手指上的黑色玉石板戒闪着幽幽的光,薄唇无声轻启:“你好啊,宁枝。”
宁枝轻轻蹙起眉头,别过头不想看他。
坐在沙发上的小宝望着电视屏幕上的妈妈,有些疑惑:“妈妈是认识这个男人嘛?”
他觉得这个男人奇奇怪怪的,一点儿不像个好人!
宴俞洲看了眼宁枝冷淡的双眼,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悄悄握紧,警惕的眼神落在司席身上。
但随后,他的拳头松开,摸了摸小宝的脑袋,“妈妈不认识他,和他不熟。”
得到这样的回答,小宝顿时松了一口气,但依旧不敢放松警惕,捏着小拳头继续看电视。
五个小组的题目都不尽相同,但是相同的是,这次选拔主要看的就是玄师是否精通卦象。
这个要求刚提出来,就有在大陆养尊处优已久的灵玄师不乐意了。
“凭什么只看卦象,玄师之流博大精深,派系众多,凭什么只看他们卦师一种!我不同意!你们这是歧视,我要求改变选拔要求!”
说话的人是个干瘦的半瞎,已经六十来岁,身上带着这“不得志”的潦倒。他青年失足,中年失意,四十多岁意外进入玄门,年至六十岁都一事无成。
这次来港区参加这次节目的路费都是找人借的,原本是打算凭借着这档节目一炮而红,从此在港区大红大紫,哪里知道节目刚开始,导演就颁布了最不利于他的规则。
一个肤色白皙,五官立体深邃的女塔罗师走出来。她身上穿着鲜红色的半截斗篷,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水晶球,中文说得有些磕巴,但很坚定:“这个节目本就是主打算命,你不擅长算命,只能说你与这个节目不契合。与其在这里撒泼,不如趁早走吧。”
她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皮肤雪一样的白,但眼神却很倨傲。
不管是她的年纪、性别还是姿态,都深深刺痛了半瞎老头的心。老头瞪着那只完好的眼睛,死死盯着女塔罗师,“你说什么?你一个外国人,来到我的国家,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这么和你说话?你觉得我这样说话不好,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和你说话?”女塔罗师的中文不太流利,但反驳起来也算掷地有声。
她不屑打量了一番瞎眼老头,铿锵有力道:“我确实不是你们华国的子民,但我一直很喜欢华国,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华国向往,之前也从未在任何情况的任何地方说过华夏的不是。”
“我自认身为外国友人从未对不起华夏,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反驳你?至于和你说话的态度……”女塔罗师轻轻抬起下巴,“我的中文不好,但我很确定自己没遇对你使用任何侮辱性的词汇。”
“不知道你到底觉得我的话,哪里又有问题?”
她反驳的话条理清晰,而且不卑不亢,让在场不少参赛选手和屏幕前的观众点头。
直播间里也有不少人同意女塔罗师的说法:
女塔罗师说的一点也没错啊,这个老头到底在破防什么啊,还想拉着在场的华夏人一起共沉沦?
我是华夏人,但是我说句公道话,人家是来咱们国家了,也确实是来参加咱们国家的人组织的节目了,但是人家不是被卖到咱们国家了,凭啥遇到你一个普通公民就得低声下气啊!
无关国际、信仰,我就是觉得这个老头想欺负人家小姑娘异国他乡、孤立无援,谁知道人家小姑娘完全不care他。
但也有人觉得老头做得没问题。
咱们国家的人去国外就得夹着尾巴做人,凭啥他们外国人来咱们国家,就能高人一等了?前面站外国人的,你们到底是不是华夏人啊?
在自己家里被老外指着鼻子骂,自己的同胞不仅不帮自己,还帮着老外……今天可真是长见识了!
两方就这件事吵了起来:
什么叫同胞不帮自己?这个老头就是做错了啊,我们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良心去帮一个做错事的人?就特么因为这个做错事的人是我的同胞,所以就能指鹿为马,把黑的说成白的?这是什么歪理!
还有人站老外,真的是服了!怎么没人说是那个老外自己站出来找骂的?不然在场的外国人又不是只有她一个,怎么就她一个人挨骂?
妈的,最恶心这种“怎么他们不欺负别人就只欺负你,你一定是有错”的逻辑!前面的是眼瞎了吗,明明是这个老头无理取闹,非要让人家节目组改变规则的!
导演看了眼屏幕,又一次看到了屏幕上满满当当的评论。
他悄悄擦了一一把额头,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乖乖呦,今天的人怎么这么爱吵架啊!
平常的观众不是在认真听故事,就是在质疑故事的真实性,今天的节目都还没开始呢,这些观众咋就掐了两回了?
“导演,你放心吧,这是咱们翻身的机会来了!”
相较于导演的紧张,他身边扎着高马尾的副导演就积极多了,神情甚至有点兴奋。
她拿出手机,调出来两张截图,分别是宁枝和苏暖的直播间,激动道:
“你看到没有,这个是我前两天补宁枝和苏暖直播的时候截的图。这里面的弹幕密密麻麻的,不比咱们节目网络转播中的弹幕夸张?”
“而且这可不是偶然的情况,是每次直播都这样!别说在直播间里掐架,你看看宁枝的直播间,还有警察在里面抓人呢!”
她给导演吃了一颗定心丸,“导演,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听我一句劝。咱们这个节目,是要火了!”
导演:“……”
他坐在镜头后,视线穿过层层人海,定格在角落的宁枝身上。“宁枝……她的直播间,真的有警察抓犯人?”
“当然了!”副导演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隔三岔五就有!我这一路追下来她的直播回放,在她直播间抓的杀人犯都快凑够一个巴掌了!”
导演无声看向宁枝,在心里默默点了点头,定下心来吩咐工作人员:“找个擅长劝架地调停一下,咱们尽快进行节目环节。”
擅长劝架的工作人员把老头和女塔罗师安抚好,很快就有五个人被带到了镜头前。
其中三男两女,无一不是满面愁容。
宁枝抬眸看了他们一眼,发现这五个人的脸上各有一层黑气,明显是最近遇上了不好的事情。
主持人宣布选拔规则:“我们节目的求助者有五人,这五人的编号分别是从1到5,每个队伍的玄师负责算出相应号码求助者的难题,并给出解决方法,最后能留下的三人由我们的求助人和屏幕前的观众一起选出来。”
宁枝的队伍是3号,对应的自然也是3号求助者。
不知道是不是节目的特地安排,她和司席被安排到了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回答求助者的问题。
他们队伍第一个回答的人,捏着自己手中的罗盘满头大汗,算了半天,说是人家求助者的亲妈去世了。
3号求助者眼观鼻鼻观心,对他的话没有半点反应。
“呵,他也敢说。”和宁枝一起站在最后,司席冷笑了声,“哪里来的骗子,罗盘都拿倒了,还好意思来丢人现眼。”
他说这话的时候,双手抱胸,侧脸冷然,望着第一个人的眼神像望着一坨死物。
紧接着就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他们都把事情往坏的地方想,不是说人家的房子被强拆了,就是说人家的老公找小三了,还有人说她一脸短命相,已经身患绝症快死了。
但3号求助者脸上始终都是一副麻木的表情,没有给任何人反应。
直到轮到第七个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黑玄师。
直到这时,宁枝这才发现他怀里抱着一个红色的襁褓,轮到他时,他低下头将耳朵伏在襁褓上细细倾听。
过了会儿,他抬起头来,声音像拿刀在盘子上刮过一样难听,说出来的话却和其他几个人不太一样。
“我的娃娃告诉我,你虽然是一个女人,但是很喜欢另一个女人。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她把你当成姐妹,你却爱上了她。为了她,你甚至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
“但是我的娃娃说,那个女人不爱你,她和你的性取向不一样,原本就是在利用你,知道你的性取向后就对你很恶心。她平常对你的好都是装出来的,希望你不要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