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俞洲等待了一小会儿,见宁枝始终没反应,礼貌笑了笑打算出去,突然听到宁枝出声:
“你要去哪儿?”
“我吗?”宴俞洲没想到宁枝竟然会关心他的去处,后知后觉想到一些事,“我要回家。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想去C市北郊的租房区,可以在这里打到车吗?”
“叔叔!你要去C市北郊的租房区吗!”小宝眼睛顿时亮起来,哒哒哒跑过去抱住男人的腿,瞪着一双黑蓝色的眼睛高兴道,“我和妈妈还有哥哥,还有顾姨姨都在C市北郊的租房区!你在租房区的哪里啊!”
宴俞洲看着抱着自己腿的小家伙,顺手把他抱了起来,说出了自己租房子的居民楼。
“我们是邻居诶!”小宝的眼睛更亮了。
他扭过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妈妈,和不太赞同的哥哥,奶声奶气提议:“妈妈,等我们离开的时候,让这个叔叔跟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他一把抱住宴俞洲的脖子,瘪瘪嘴,“我来的时候注意到了,这里的路都是小土路,都没有看到有公交车和出租车,叔叔要是不跟着我们走的话,就只能自己走路回去了……”
眼看妈妈脸色冷淡,不为所动,他可怜兮兮看向哥哥:“哥哥,这个眼睛和我们一样的叔叔要走那么远的路回去,你也觉得不好对不对?”
大宝瞅了一眼这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总觉得这两个人长得有点像。他心里对宴俞洲也有些隐隐的好感,但是这个家做主的是妈妈,他们要经过妈妈的同意。
于是父子三个的眼神全都落在了宁枝的身上。
顾芽看了看几人的反应,又看了看宁枝苍白的侧脸,轻声问:“你认识这个人啊?”
“嗯。”
宁枝点了点头,没理会这父子三人,控制着轮椅出去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儿,宴俞洲的秘书赶来。他跟着宴俞洲这么多年,对宴俞洲的这种情况很了解,两个宴俞洲他都认识。果然他一来,宴俞洲和他轻声聊了两句,就把一会儿的事情确定了下来。
“他一会儿送我回去,你们要一起吗?”宴俞洲指着赶来的助理问宁枝他们。
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高大的身材包裹在一身黑衣下,乍一看上去整个人的气质格外冷冽。但是他偏偏眼神温正纯良,像个小心翼翼靠近人类的大金毛,眼神透露出几分紧张,却让大宝和小宝忍不住想接近。
两个小家伙明显想和宴俞洲一起走,扭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妈妈,眼底含着淡淡希冀。
对上两个乖仔的眼神,宁枝无声叹气,“不行,妈妈一会儿还有事情,咱们至少要等明天才能回去。”
两个崽崽没有说话,小宝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
宁枝抿了抿唇,虽然知道宴俞洲是崽崽的亲生父亲,且不说她没法让孩子跟着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离开,就宴俞洲现在这个懵懵懂懂的样子,她也不敢把孩子交给他。
看着两个小家伙垂下来的小脑袋,宴俞洲问过助理今天晚上没有什么要忙的事情之后,很快决定留下来。
“我可以和他们玩会儿吗?”他主动开口,两个崽崽的眼神肉眼可见得亮了起来。
宁枝瞥了他一眼,“你28,他们连八岁都没有,你们玩什么?”
“我们可以让叔叔带着我们去村子里转转,”大宝提议,“顾姨姨是女孩子,晚上不敢出门,但是叔叔没关系……”
“不行。”宁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现在村子里特别乱,你们不能出去。”
但是看着两个崽崽的小眼神,她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可以一起玩,但是不能出去这个房间。”
父子三个黑蓝色的眼睛齐齐一亮,想都没想,异口同声:“好!”
男人成熟低沉的嗓音混着两个崽崽的小奶声,落在宁枝耳朵里痒痒的。
助理的会看眼色不仅限于逃命上,眼看这俩小孩儿的眼睛长得和自家老板一模一样,也带了点混血的感觉,心下立刻有了判断,当即把自己要送给亲戚孩子玩具贡献了出来。
家里有了男人,顾芽不方便独处,便跟着宁枝一起离开了小平房。
等她推着宁枝的轮椅来到指定地点时,刚走近就发现了不对劲——好像是她刚刚推着宁枝靠近,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虽然这么多年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眼神,但是她看了看宁枝苍白的侧脸,握着轮椅推手的手还是忍不住紧了紧。
该不会是她的身份给宁枝带来什么麻烦了吧……
不等她整理好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一个身后跟着几个持枪士兵,肩上带着奖章的男人走了过来。
“宁小姐,刚刚下去的几位大师出事了,您能过去看看吗?”
刚刚宁枝带着被找到的教授和那些视频数据上来,在看到全身满是眼睛的大鱼时后,玄师们顿时升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有的玄师觉得这玩意儿不吉利,当场扭头走了;还有的玄师坚定不移相信科学,坚持那鱼就是在墓葬里待得时间太长变异了,那些水泡也是传染病;但仍然有不少玄师觉得风险越大回报越大,抢着往墓葬里跑。
反正刚刚宁枝下去也安然无恙上来了,他们这些玄门正统,能输给一个双腿残疾的小丫头片子?
于是几个人一合计,信誓旦旦自己能解决下面发生的事情,结果刚下去就没了动静,反倒是之前的刀疤队长几人把他们救上来的。
很快奇怪的事情就来了——下去上来的宁枝没事,上来下去又上来下去的刀疤队长等人没事,那几个玄师身上反而长满了水泡。
几个领导想了想,最终觉得问题就出在宁枝身上,没办法只能回来请宁枝。
顾芽不太认识男人肩上的功勋章是什么意思,但是都有功勋章了,那肯定不是一般人。
她低头看着宁枝的表情。
宁枝掀起眼皮往人围着的地方看了眼,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易典道不是说他能解决吗,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她距离那群玄师的距离不算远,声音更称不上小,夜风这么一吹,她说的话一字不落送到了那群玄师耳朵里,所有人都齐齐变了脸色。
易典道脸色黑得能挤出水,其他玄师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都在尽其所能地装鹌鹑。
就凭刚刚的事情,他们已经见识到宁枝不是普通人,现在都在为刚刚的发难后悔恼怒,而且看这位的样子不像那种以德报怨的人,一个个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充当出头鸟。
眼看宁枝“口出狂言”后,一群老爷们儿没一个敢出声反驳,瞎子也看出来这里谁是实力最强的。
“宁小姐,”肩戴功勋章的中年男人开口,“希望宁小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算为了这一村子的人,麻烦给我们指条明路。”
这个稀奇古怪的大墓在这里放着,好的是蔓延感染这一寸村民,坏的话周围几个村子恐怕都要遭殃,到时候会是一个导致社会极度不稳定的毒瘤。
“那如果让你们放弃这下面所有具有研究价值的东西,你们愿意吗?”
中年男人一愣,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不等他回话,中年男人身边窜出来了精瘦老头,慌里慌张阻止:“不行!绝对不行!你们知不知道这墓里埋的是谁,知不知道这里面的陪葬品具有多大研究价值!你们要毁了它我绝对不同意,你们要是敢把它毁了,我就写信去中央举报你们!”
老头说的口水乱喷,宁枝轻轻皱起眉,“即使这会以很多人的生命为代价,你也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老头回答得干脆。
宁枝冷笑。“那行,既然这样的话,麻烦老人家先下去转一圈,您若是完好无损上来,我们再接着往下谈。”
说到下去,老头眼神顿时慌乱起来,“下去?里面的危险因素还没完全排除呢,我们这些专业人员怎么能进去呢!”
说完他觉得自己的理由不够充分,梗着脖子怒气冲冲,“你这个瘸腿小丫头,你知不知道国家培养一个我们这样的学者要付出多大成本,你让我下去就下去,损失我这样的人才,你知不知道国家的考古文化要落后多少年!”
“既然你知道下去就会变成那种满身水泡的样子,那你想要谁下去?”宁枝一针见血,眼神冷冷看着他,“你觉得这里哪个人的命不是命,哪个人可以用命为你的名垂千古铺路?”
老头:“……”
突然被这么扯下遮羞布,老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想仗着自己的年龄资历破口大骂,但是眼神触及周围那些士兵不善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像被梗在喉咙里,吞不下更不敢吐出来。
解决了这个老头子,宁枝看向肩上挂着功勋章的男人,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思考了十来分钟,肩上挂着功勋章的男人满头大汗,不停在原地踱步,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终于做出决定,沉沉叹了一声,好像老了十岁。“这个墓里东西不要了,保住周围村子的村民。”
宁枝等的就是这句话,中年男人的话音还没落下,她一指村东小河的方向,“带我去那里,我要布阵。”
“布阵?”中年男人眼皮子跳了跳,虽然和国内的玄学世家接触了不少日子,但是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简单直白的。
宁枝没有解释,简单利落地点点头。
聚在一起的玄师们都暗中盯着宁枝的动作,看她要去村东那条没了龙头的龙脉,纷纷露出一丝疑惑。
“龙脉没了龙头,那就是死了。她去那里做什么吗?”
“总不至于是想把龙脉拼好吧?头断了,龙都得死,我倒是要看看她能不能把龙脉重新复活!”
“我觉得她可能只是打算随便指个方向凑活了事吧……那墓里的东西大家也看到了,可不是好惹的东西。”
最奇怪的是,那东西明明是从他们国内的古墓中出土,身上却带了小樱花国才有的诅咒之力,整得跟大杂烩似的,他们都要怀疑这东西是不是人为埋在墓里的了。
不等他们讨论出来个所以然,正死死盯着宁枝的易典道眼神突然一缩,惊呼:“她不是!”
“什么?”
“易老,什么不是啊?”
一堆人顺着易典道的眼神看过去,懂的人已经纷纷瞪大眼。
“她这是……想借用龙脉剩下的龙息?”
“我去!这么险的一步棋,要不要这么冒险啊!”
“不是,这种方法不是已经早就失传了嘛,我就在书上看到过一次……她祖上到底是哪门哪派的?!”
看着宁枝安排着人将厚厚一沓符交给身边的人,命令人将所有符贴在她指定的位置,一条龙脉很快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一众玄师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她甚至没有去走一下,坐在那里就把龙脉的位置推测出来了?”
易典道脸上的抑郁之色逐渐退下去,看着宁枝的眼神越来越亮。
这虽然是个女娃娃,但是如果她这一身本事如实传给他们易家人……
等处在下游的宁枝命令人布置好现场,把手递给身边的顾芽,“顾姐,扶我起来。”
“扶你起来?”顾芽震惊瞪眼,眼神落在她的腿上,“你腿伤了多长时间了?也就半个月吧?你现在就打算站起来?”
当时宁枝躺在血泊里的图片满天飞,她可是清清楚楚看见过的,要不是医生手术做得成功,她这两条腿都要被截掉!
宁枝沉沉点头。看她坚决的侧脸,顾芽微微弯下腰,把宁枝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用自身力气撑着她站起来。果然不过几秒钟,就见宁枝本来就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来大片冷汗。
“要不咱们再想想别的方法?”顾姐看着她脸上的肌肉因疼痛不断抖动,忍不住劝慰,“或者咱试试坐着,坐着应该也行吧?”
宁枝没有回话,只是脸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身体也抖得越来越厉害。
就在顾姐以为她快撑不住时,远处的小河里突然传出来一声爆炸声,紧接着就是远处从大山深处传来巨大山啸,两者混杂在一起,像疾风暴雨一般在每个人耳边炸开。
易典道呆呆看着远处大山的方向,等确定那里升起一缕青烟时,一张老脸上的激动掩盖都掩盖不住:
“是‘凤凰涅槃’的风水格局!”
“她把这里的风水格局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