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前些日子才听临川说的,还说会尽快跟你们交代这件事,所以我才没好先开口。”
“西西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们做家长的又不是不开明,这事儿为什么要瞒着大家!”李奶奶很是费解。
“我本来想着孩子都那么大了,他们自己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处理,现在确实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不过证都领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郝敏他们两口子说了,这俩孩子虽然从小就有感情基础,但换一换身份也还是需要适应的,一切就等西西回来再说吧。”
顾爷爷点点头,深以为然,他也犯愁这事儿怎么跟人家爹妈交代呢!
顾临川没有回单位,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从外地出差回来第一个奔赴的地点不是办公室。
他直接开车去了自己的公寓,用钥匙开门进屋,屋里一切都收拾的整整齐齐,就和李沐西住进来之前一模一样,一件关于她的东西都没有留下,反倒是那只镯子装在锦盒里,原封不动的放在桌子上。
这已经是李沐西第二次将镯子还给他了,他的情绪在看到镯子的一瞬间突然变得异常平静,联系起这两日游氏对齐正和远东两家企业的放松势态,不用再找程山证实,他也不难明白这其中的因果联系。
他到游家时已经是晚饭时分,院子里的管家和保姆都没有拦他,似乎大家都觉得他出现在这里是非常习以为常的事情。
游鸿正坐在餐桌上吃晚饭,诺大的厅和长长的餐桌就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富丽堂皇的背景下显得他的身影更加形单影只。
“您究竟对沐西做了些什么?”
顾临川进门站在桌前直截了当的问他。
游鸿听到声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他,眼神里隐隐透着温情。
“这还是你第一次回家,坐吧,一起吃点。”
顾临川并未理会他的话,声音提高了些,再次问道:“您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游鸿这才不紧不慢的放下手里的筷子,“看来我猜的不错,只有她才是唯一一个肯让你来找我的人。”
“我拜托您清醒清醒吧,不要再试图用血缘关系来束缚我,这个地方,包括您,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那些虚无的关联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你也不要再执意插手我的生活,我是不会再任你摆布的。”
游鸿沉默了片刻,坐在家里的他穿着一身灰白色的针织毛衫,气质温和了许多,就像是平常人家的老人,完全没有了往日在外面的威严。
“临川,爷爷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们父子,但是你父亲让我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他已经用他的所作所为报复给我了。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回游家,游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会尽我的全力来补偿对你的亏欠!”
顾临川虽然对他最大限度慈祥的语气和神态颇有感触,但仍却仍旧无法容忍他的所作所为。
“如果说您真的对我有所亏欠的话,那就只有李沐西,绿城项目的图纸和材料的事情您从中参与我可以不计较,但是如果用情义道德去威胁沐西,你不觉得您的行为有些龌龊了吗?”
“龌龊?”
游鸿冷哼一声,起身道:“你跟我到书房里来。”
顾临川走近游鸿的书房,他的书房里都是统一的原木色装修,两面墙全部被高大的书架摆满,上面陈列着国内外涉猎颇广的各种古今书籍,另一面墙上则挂着大小不一的照片,有黑白的,有彩色的,但却都是有些年头的。
顾临川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父亲大约有十三四岁时候的样子,还有一张看上去游鸿还很年轻时拍的全家福,里面那个在陈旧照片泛黄颜色下仍旧温婉美丽的女人应该就是游鸿早逝的妻子。她也是这个照片墙上唯一的一位女性。
看到这些,他突然有些改变对游鸿的看法,他虽然在商场上阴险狡诈,私下却也满腹经纶,外表虽冷酷薄情,心里却也念旧念家。
游鸿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将一个黄皮的资料袋拿出来扔在桌子上道:“你自己看,这是什么?”
顾临川有些疑惑的打开袋子,便看到一沓四五岁孩子的照片,照片里孩子或坐或卧,或玩或睡,都是一些平淡的生活日常,他翻看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便放下道:“我可没有时间欣赏这些无聊的照片。”
“怎么,你没看出这些照片里的孩子长的像谁?”
顾临川又低头细细看了番孩子的眉眼,只觉得模样清秀可爱,很是亲切。
游鸿见他仍旧一无所知的样子,便又将自己和这孩子的亲缘鉴定结果拿出来道:“这是我和孩子寄过来的头发做的亲缘鉴定,吻合度非常高,他一定是游家的人。”
“游家人?”
顾临川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游鸿,智慧的天才大脑运转了半天,竟突然问出了李沐西才会问的蠢问题。
“难道他是您的私生子?”
游鸿一个趔趄差点没有站稳,他没想到顾临川在这种事情上竟迟钝到这种地步。
“他是你在M国的私生子,也可以说是我的曾孙。”
“私生子?曾孙?”
顾临川随手拿起一张照片细细看了看,“太荒谬了,这种骗局您也信,想后继有人想疯了吧。”
游鸿不以为然道:“你在国外的时候做过什么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即便你只是玩玩,但有心之人想套住你有的是办法,男人嘛,哪有不擦枪走火的时候。”
“游董,您未免也太……”顾临川左思右想,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说法,简直啼笑皆非。
“我只能说您想多了,我在国外这么多年并非像您所想的那般游手好闲,我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怎么去擦枪走火?”
游鸿想了想,仍旧不甘心道:“也或许是某个时候有人灌醉了你,你自己并没有印象了呢!”
“我从未醉过酒,甚至很少喝。”
顾临川回答的很是斩钉截铁,只是没想到这个年纪一大把的商业巨鳄脑补起少女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竟也如此信手拈来。
游鸿心里的最后一丝期盼也被他无情的浇灭,他又何尝不怀疑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骗局,但内心深处又藏着一些侥幸,尤其是拿到亲缘鉴定结果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愿意再去怀疑。
如果真有这样的一个孩子,顾临川回游家又会有转机,而自己死前又能多一个骨肉血脉,年龄大了的人,哪有不盼儿孙的。
“这个事情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我也会再好好调查一番,争取让这个孩子背后的母亲现身说法。”游鸿面对顾临川的坦荡,只能无奈的折中处理。
“我很期待!”
顾临川表示支持。
随后游鸿又将李沐西签好的离婚协议说拿出来说:“这是李沐西自愿和我交换的条件,她用这张协议保下了齐正和远东两家企业。”
顾临川即便是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但当他看到那张纸上李沐西潦草的字迹时心里还是刺痛了一下。
他冷漠的说:“这张纸就算是有李沐西的签字又怎么样,你觉得我会签吗,且不说那个孩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是他真是我的孩子,我也不会和别的女人结婚的,你费尽心机设计了这样一个以假乱真的谎言,她还能怎么选择?”
游鸿有些惊怒的看着他,面色涨红的说:“你居然怀疑这是我自导自演设的局?”
“要不然呢,游董?”顾临川反问他:“您不是一直不认可沐西吗,您不是一直想让我回游氏当您的孙子吗,您真以为无中生有一个孩子出来,我的人生就会照着你的规划来走吗?您别忘了,我是游承贤的儿子而不是游承礼的儿子,再也不会有人像游总那样小心克制的活一辈子了,您真觉得,做游氏的子孙,就是那么无上荣耀的事情吗,您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走的时候,心里有多少的不甘和遗憾?”
说罢,他决绝的转身便走,走到书房门口,又停了下来,冷声重申道:“无论沐西在哪里,都是我顾临川唯一的妻子,这一点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游鸿看着这个孙子毅然离开的背影,像极了当年的游承贤,他也是这样,决绝的转身就走,一句妥协的话都没有留下,甚至连一点让他妥协的机会都没给,就这样毅然而然的离开。
在他们眼里,难道他这个血脉至亲,竟真的没有一个女人重要!
还有游承礼,他心心念念的财富地位都得到了,可他却说他走的时候还是不甘和遗憾,打底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游鸿的手紧紧的抓着桌角,额头上有青筋隐隐凸起,他的下巴微微颤着。
有史以来,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孤立无援,他看着墙上的照片,对着那个怀抱着孩子一脸笑意的明媚女子道:“你说,这个家里是不是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理解我了?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倔强,那么自私!”